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未闻几许秋 作者:有号贺澜 本文节奏快到炸毛。 / 感谢涂画乐园 嬴政制作的封面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重生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楔子   夜幕时分,清风微凉,沈泫身着一袭正蓝衣衫,正站在桥边俯视着下面鱼儿。   赏荷观鱼,本该是闲情逸致,可在她的眼中却看不出一丝欢愉,反倒是布满了苦闷。   五天前,就在沈泫刚刚醒来的时候,她无意的睁眼一看,诧异便支配了她所有的情绪。   不是医院,不是家里,一眼看去是满满的陌生,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摆设,就连屋内跪着的人儿也都穿着古代才该穿的衣服,梳着古代的发髻,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反常。   如同常人的反应,大多都觉得这是在拍戏,可现实却告诉她这不是。   穿越,只有小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她沈泫遇到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沈泫时常挂在心里的话,在这个时候也算是派上了用场,反正在哪里活不是活,何况身处现代的她可能早就凉透了。   肮脏的湖水,窒息的压迫,到现在她还记得那种感觉,绝望而又凄凉,这辈子她可能都忘不了。   从前沈泫总觉得上天不善待她,总会是在她倒霉的时候再推她一把,可她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反倒是觉得老天特别善待她,能在她死之后给了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让她穿越到了古代,成为了一个刚断气躯壳的新主人。   可是,抛开当下的安逸,沈泫还是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梦的外面的家依旧温馨如初。   良久,站在沈泫一旁的宫婢见她呆站了有好一会了,忍不住的开口叮嘱,“皇后娘娘,夜风寒凉,您大病初愈,实在不宜吹得太久。”   “那我们回去吧。”沈泫转过身看她,眼中却是难得的平静。   现在伺候在沈泫旁的这个宫婢名唤凝昔,是宋泫的贴身婢女,听说自小便跟着她,而当宋泫出嫁的时候,宋王也是特意的把她列在了陪嫁的婢女之内,让她能接着服侍宋泫。   “妾身拜见皇后娘娘!”   还没走出几步,迎着沈泫的面,就走过来了一位身着绿色衣衫的女子,她一路走来,嘴角本一直挂着笑,可就在她看向沈泫的时候,一双眼睛却忽然透出了敌意,让人不寒而栗。   沈泫当然也能感受到这是来者不善,可她现在完全就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索性就只是嗯了一声,便由凝昔扶着逃开了。   随着沈泫的渐行渐远,女子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气愤,直至沈泫彻底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时,她就开始忍不住的咒骂,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与沈泫有天大的仇恨一般。   一旁伺候的宫婢见自家的生气,也是免不了的害怕,只好应和着她踩低沈泫,“就是,就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不受陛下待见的贱人,娘娘您何必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倒是着了那贱人的道!”   女子本就自负,这下听了宫婢的话,就更加的得意了,完全忘了刚才的怒气。   宫婢眼见着女子的怒火烟消云散,暗地里也不禁的松了口气,扶着她便前往了寝宫。   沈泫只是拥有了这女子的身体,却没拥有她的记忆,无计可施之下,她也只能是装作失忆。   而对于这种情况,太医给出的解释便是,风寒入体,侵蚀了经脉所导致的,只要好生休养便可,并无大碍。   没有身子的记忆,沈泫在这深宫之中就犹如个傻子,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就连自己当下的立场都是一无所知。   尊卑有别,寻常的宫婢就算是她亲口去问,她们都不会说起她的名字,更别说她的过去。   后来还是从太皇太后的口中她才得知了她现在的叫宋泫,是梁霁的皇后,而对于别的,太皇太后却选择了绝口不提。   再后来从凝昔的口中,她才渐渐的套出了所有的事情。   她原本是宋国唯一的公主,自小便喜欢钻研各种才艺,可以说是样样精通。   而她同梁霁的姻缘,乃是起源与一场围猎,本该是各国皇子参加的戏耍,可她却非要去凑热闹,宋皇拗不过她的性子,也便由着她去了,不过却是派了一众侍卫随从着她,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广阔的天地,俊逸的公子,是无拘无束的洒脱,连宋泫也有了情窦初开之态。   □□,自是喜欢英雄少年,而放眼众人,唯有容貌出众且无所畏惧的梁霁可担得上英雄二字,也正是如此,他便悄悄的闯进了她的心里。   佳人有情,君有意,自是芳心暗许,浓情蜜意。   围猎结束之后,宋泫并没有返国,而是跟着梁霁去了梁国。   六日之后,宋皇便收到了宋泫的一面绢帛,说是自己已经同梁霁定了终身,成了他的皇后。   接踵而来的,便是梁霁的聘礼,浩浩荡荡,财宝万千。   眼下已成定局,即使是宋皇再舍不得宋泫,也不得不应下了这门亲事。   百里红妆,好不气派。   可等宋泫真的成为了梁霁的皇后之后,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没有了之前的柔情蜜意,有的只是他的冷眼无视。   而说起来,似乎自那次围猎的第一次牵手之后,梁霁就在没碰过宋泫,也使得他们二人成了空有名义的夫妻。   冷漠、无情、厌恶,在梁霁的种种表现前,使得本来生性活泼的宋泫,开始变得越来越飞扬跋扈。曾一度,只要是侍过寝的妃嫔都被她施以酷刑。   而她越是如此,他便会表现得对她更加厌恶。可即便如此,宋泫还是没有放弃他,在她心里,她觉得梁霁心里一定还是有她的,如若不然,她如此的胡闹,他一定会惩罚她的。   局中者迷,旁观者清,在沈泫看来,梁霁的心里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过宋泫的,或许也仅仅是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而已。要不然,也不会宋泫病了这么久,他都不来看一眼…   宁福宫内,太皇太后身着一袭紫色常服,手中捏着檀木念珠,正同一旁的梁芷有说有笑,正是起兴之时,却不料长监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太皇太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梁芷见状,便敛了笑容,装作无意的撇了一眼那长监的神情,瞧见的满是凝重。   “母后,可是霁儿那边有出了什么事?”   梁芷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本以为太皇太后会有所表情,却不曾想她只是冷眼的扫过她的双手,并没有应声。   梁芷一愣,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便匆匆向太皇太后告退,离开了宁福宫,而路上却正巧碰上了怒气冲冲的梁霁。   梁芷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梁霁的手腕,阻拦住了他的前路,“梁霁!你要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呵道。   “欢蓉被带走了!”梁霁怒呵着,同时攥紧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   梁芷闻言,眼底闪出一丝慌乱,不由得更用力的抓紧了梁霁的手腕,生怕他会趁自己不注意就挣脱开来。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长监尖细的声音却忽然传了过来,“咱家拜见陛下,拜见大长公主!”他恭敬的向二人行礼,随后又接着向梁霁道:“陛下,太皇太后说是有要事相商,想请陛下到宁福宫一见。”   二人相视一眼,便默契的达到了某种约定。   梁芷松了手。   梁霁也压制住了眼中的滔天怒火,转而向长监点了点头,算是知晓。   长监得态,自是不想多惹言语,便急忙的转身折了回去。   欢蓉,李欢蓉,出身贫苦人家,十岁时被卖进大长公主府上,因其聪明伶俐,长的也还算可人,便被梁芷提为了贴身婢女。   三年前,大长驸马病逝,身为后辈的梁霁前去吊唁,便瞧见了李欢蓉。   对比于皇宫内院身着妖冶艳丽的女子,不施粉黛的李欢蓉在梁霁的眼中倒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而后,梁霁便会时常去往大长公主府,名义上是拉进姑侄关系,实际上是去见李欢蓉。   “霁儿,你千万不可鲁莽,你相信姑姑,李欢蓉一定不会有事,一会无论你皇祖母说出什么,你都不可自乱阵脚…”梁芷看着年少气盛的梁霁,还是忍不住的低声叮嘱。   梁霁闻言,微微的颔首,没有做出任何声响,径直的走向了宁福宫。   太皇太后跟前,梁霁一丝不苟的俯身行礼:“孙儿拜见皇祖母!”   太皇太后并没有让梁霁直起身,而是板着一张脸,冲他冷声道:“梁霁,你可知道你的身份?!”   “孤是这大梁的皇帝。”梁霁闻言,不卑不亢的应声,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   在这大殿之中,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而此时此刻,对于她们祖孙俩之间,多得是无形的刀光剑影。   “那身为皇帝,是应该心系疆土,还是应该流连于自己姑姑的府上呢?”太皇太后从容不迫的转动着手上的念珠,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梁霁脸色一沉,声音陡然的上扬了几分:“当是心系疆土!”   起先,梁霁已经准备了万般的对策,却不曾想,太皇太后却问了一个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   太皇太后盯着梁霁有一会,末了却忽然咧嘴一笑,向梁霁招了招手,和蔼道:“霁儿,过来坐。”   气氛转变的太快,就连梁霁也没能反应过来,他直起身看向太皇太后,并没有看出来她有一丝的异样,就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便坐在了她的一旁。   须臾,太皇太后见梁霁没应话,便又接着开口说了一句:“霁儿,宋泫病了,你该去看看她的……”   这话听来,言语的意思虽是关心,可是太皇太后的声音却没有过多的起伏,仿佛这事她本就毫不在意一般。   “起初,我与她逢场作戏,只是为了能得到宋国的布防图,而现目的已达,我在没必要与她假心假意,伤她更伤己。”说罢,梁霁抬头看了一眼鎏央宫的方向,忍不住的暗自叹息。   说的没错,梁霁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可怜的宋泫却全然不觉,还曾一度沦陷在他给她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霁儿,咱们梁国也该要另立新后了。”太皇太后转动着手上的檀木念珠,一颗、一颗,一声、一声。   话音至落,一旁的长监便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盒子递到了梁霁的面前。   梁霁见物,心里忍不住的咯噔一下,他最不想做的事情,终究是要去做了。 ☆、第一章   夜色深沉,鎏央宫内燃起了灯。   半月下来沈泫已经完全的习惯了宫中的生活,也适应了这个名字。   沈泫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吃食,却是没有胃口,她看了一眼乖乖站在一旁的凝昔,开口唤道:“凝昔,来坐!”   “奴婢惶恐!”   尊卑有别,是古代人渗入骨子里的念想,所以即便她们是再情同姐妹,却也是不能同桌而食,同寝而休的,若是奴婢犯了忌讳,理应是要斩首的。   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沈泫早就把凝昔当做了亲妹妹来相待,只不过是凝昔,总是认为自己是奴婢,处处都守着礼数,不敢有一丝半点的破礼。   “凝昔,你记住,若无旁人在侧,你便是我的妹妹,而并非是我的奴婢,知道了吗?”话音至落,沈泫便起身扶起了凝昔。   凝昔听闻此话,脸上浮现在的依旧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自从宋泫醒来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是一转眼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若是放在从前,宋泫是万万不可会说出这种话,而且还起身去扶她……   不过,无论宋泫变成什么样,在凝昔的心里,她都永远都她的主子。   她笑着看着温柔的沈泫,眼底间潜藏的却是酸涩的泪水。   “若不是生不逢时,你又何必受这人压之苦……”沈泫将凝昔揽在怀里,安抚着这个可怜的丫头。   “公主,您变了……”凝昔哽咽着喉,一时间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鎏央宫外,梁霁孤身的站在门口,望着其中若隐若现的灯火,一时间又回想起了身在围猎场的时候,那些日子,可以说是他有生之年过得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他现在却要亲手把那仅存的回忆撕碎。   “奴婢拜见皇上!”   齐刷刷的声音在梁霁的身后响起,他心里一惊,猛地一回头,便看见了几个宫女,正整齐的跪在地上。   梁霁虽然是被吓得不轻,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抬了抬手,沉声道:“退下吧!”   “诺!”几个宫女再次齐刷刷的起身,随之离开。   而这一切,都被正在门后乘凉的沈泫听入了耳底。   “奴婢拜见皇上!”   又一声拜见之声传来,梁霁再一转身,便又看见一个宫婢正跪在地上。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孤从前怎未发现,这鎏央宫的宫婢有如此之多?”   宫中宫婢无数,多得是期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所以以至于皇帝到了哪,哪就多得是过路的宫婢,即便是办着差事不顺路的,也偏偏要绕到梁霁面前,变成顺路。这等事,若是放在平常也就罢了,谁让他今日偏偏是来见这宋泫的,他自是不能让她人扰了这清净。   他的言外之意,跪在地上的宫婢自然是能听懂,但是碍于尊卑,她根本就不可能出口反驳,唯有跪在地上涩涩发抖。   “皇上这是要将我这鎏央宫中,唯一的的婢女吓死吗?”沈泫冰冷的声音迎面传来,沉静又清泠。   “也不知是孤吓你这宫中的婢女,还是你宫中的婢女吓孤。”梁霁看向她,装的模样好生委屈,可沈泫却如同没听见一般,转身就去让跪在地上的凝昔起了身,完完全全的冷落了他。   梁霁也没太在意,就趁着空隙将眼神投向了沈泫,开始打量着她。   说起来,他真是从未仔细的看过她,这个六国传说中顶尖的美人。   若是放在从前,梁霁怎么样都能轻而易举的看出她的所有情绪,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所能看见的,也只是一层迷雾。   没有见到梁霁的时候,沈泫就特别想见一见这个令宋泫神魂颠倒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可等今日见到了,沈泫反倒觉得他碍事了,无端端的引来一群“疯子”,扰了自己的大好清净。   不过烦归烦,沈泫还是不得不赞叹梁霁的容貌的,长的是真好看,比她在现代三十几年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皇上,你该回去了。”她起身,忍不住的催促道。   片刻过后,站在那的梁霁依旧是沉默。她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可他安静的就像一座石像。   “皇上?皇上?……”   她又试探的问了几句,可他却还是没有反应,就跟被人点了穴是的。   此时离着天亮还有许久,所以沈泫也就不打算打扰他了,只是吩咐着凝昔写了张字条,用砚台压在了他的跟前,便回去了。   待梁霁回过神来,沈泫已经走开了,他急得一抬脚,也没注意脚下,便踢翻了砚台,溅了自己一脚的墨,而那字迹也信墨的侵染变得无法辨认。   “你这宫里怎么连一个守夜的宫婢都看不见。”梁霁扯着笑,就追上了前头的沈泫。   沈泫没有说话,只是别过头看了意味深长的一眼梁霁。   试问,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后,有谁会愿意来守着呢?更何况也是她自己不愿身边有太多人,在她看来,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凝昔也就足够了。   “始终是孤对不起你……”梁霁上前一步,挡在了沈泫的面前,“你说,你想要什么,孤都会给你!”   “陛下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便放我走吧,没有梁霁的宋泫,会过得更好,不是吗?”   沈泫本还想着就躲在这鎏央宫里安安静静的了此残生,不问世事,可如今,她却连自己的清净也不能保证,就在这一刻,她是打心底里的想带着凝昔离开,找一个小地方,过完一辈子。   梁霁看着皱着眉头的沈泫,松开了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   “夜深了,皇上还是先行回去歇息吧。”沈泫又道。   “孤知道了,那你也歇着吧……”说罢,梁霁错过沈泫的脚步,与她背道而驰,隐匿进了暗夜之中。   深宫后院。多得是妃妾之间的勾心斗角争宠夺位,沈泫不想去争,更不屑去争,因为她不是宋泫,她根本就对梁霁没有一点感情。   一月后,晌午。   沈泫正躺在宫门后的藤椅上乘凉,忽然就飞过来了一只鸽子落在了她的怀里。   “呀!”凝昔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鸽子翻来覆去的看,“这不是平常送信的信鸽么,怎么身上会染上了血迹,莫不是受伤了?”   “信鸽?”   沈泫不禁诧异,怎么她从未听凝昔说过自己和谁有什么来往的书信。   “就是平日里王后平日里给公主送的家书啊!”凝昔欢喜的道,从信鸽的腿上将信拿了下来,递到了沈泫的手上。   信鸽上是血迹,信上也是血迹,沈泫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凝昔却天真的不以为然。   而当她伸手打开信的时候,却犯了难,她是完全的看不懂这上面古老的字迹。   “凝昔,念给我听。”沈泫一抬手,将信又递了回去,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好在这凝昔不是一个不识字的丫头。   “宋……”   随着凝昔的眼掠过字迹,上一秒还是满面欢喜的她,下一秒就神情绝望的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目光中充斥着恐慌。   沈泫自然也是意识到了那书信的严重性,起身一把就抓住了凝昔的双臂道:“凝昔,你别怕,你快告诉我信上写的是什么?”   她虽然是口口声声的告诉凝昔别怕,其实她自己却早就有些害怕了。   “母……母国……亡了!”凝昔看着眉头紧蹙的沈泫,一时间泪水决堤。   什么?宋国亡了?沈泫不可置信的看着凝昔,一时间无从开口,她曾听凝昔说起过,宋国是六国之中最强的国家,且极其不易攻破,怎么会突然就亡了呢?   宋国亡了,也就代表沈泫的靠山没有了。没有宋国的支撑,沈泫就如同是一只断了双翅的鹰,就算是她再厉害,也只能任人鱼肉。   沈泫慌乱的松开双手,捡起了凝昔掉落在地上的信,凑到了她的眼前,“凝昔,你再好好看看…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会不会是有人耍弄我们的?你再好好看看,再好好看看啊……”   “公主,凝昔不会看错的……这确实是皇后的字迹,凝昔不会看错的……”凝昔摇着头,如鲠在喉。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想是希望,凝昔猛地起身就冲进了内寝,作为一个宋国的子民,她是一定不会让宋国的最后一个血脉就此断绝的。   “公主,这是便装和一些金银细软,你带上赶紧逃吧,去安北!去找方先生!他是皇后的挚交,他一定不会不管你的。”凝昔拿着一个包袱,一套便服,硬塞给了沈泫。   若以宋泫认路的记忆和功夫来说,她逃出去完全不成问题,可问题是,她是沈泫,连古代的大字都不识几个沈泫,若是让她出了这皇城,她还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沈泫看着凝昔惊慌的样子,忽然的就笑了,她回想那天梁霁忽然来道歉,她还奇怪着,却不曾想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   她放下包袱,也没看凝昔如何,就又躺了回去,“信上可有说,是谁攻破了母国?”   “是……是……”   凝昔低着头站在那,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   沈泫面色一沉,冷声呵道:“说!”   “是梁……”   “呵……”沈泫一声冷笑,便打断了凝昔的话,早就从先前凝昔让她逃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是谁,可她却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梁霁会是如此阴狠无情之人,可现在……   “公主,你还是快逃吧,要是等梁霁回来你就逃不了了……”凝昔跪在沈泫的身边,乞求着她。   逃?如何能逃?   沈泫抬起头看着皇城上方的天,还是像平常一样干净,干净的连一只鸟儿都没有。   “凝昔,你把那只鸽子放出去试试。”沈泫指了指空荡荡的天。   那鸽子曾被驯养过,所以通人性,以至于特别乖巧,凝昔虽然不明白沈泫的意思,可她还是照做了。   只是那鸽子还没飞出去多远,就有一支长箭朝鸽子射了过去,鸽子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那支长箭封了喉,直直的从空中坠了下来,落回了鎏央宫里。   凝昔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只坠落的鸽子,她从未想过,这皇城竟会潜伏着这么多的守卫。   “这般如何能逃?”沈泫叹了口气,转而指了指远处的鸽子,“凝昔,你去把那只鸽子捡起来,送到小厨房炖上,别浪费了……”   凝昔一愣,想不明白怎么公主死到临头,还想着炖鸽子呢?   “去啊,还愣着干什么啊?”沈泫看着愣住的凝昔,忽然的笑出声。   “哦。”凝昔见沈泫笑明媚,也就以为宋泫已经有了对策,擦干了眼泪,拾起鸽子就走了。   “沈泫呐沈泫,你还真是倒霉,活在现代要被自己的亲弟弟杀,活在古代要被自己的丈夫杀,真是可怜!不过呢,幸亏你能遇见一个对真心相待的凝昔,也不枉此生了,对吧!”   沈泫调侃着自己,试图让自己获得一些平静,虽然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但她还是免不了的害怕。 ☆、第二章   昨夜,太皇太后召见沈泫拜见,跟她讲了很多的话,她却都记得囫囵,就只单单的记得太皇太后说梁霁今天是围猎归来日子,让一定要梳妆好,在寝宫等着梁霁。   而就是围猎归来这几个字,使得沈泫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平息。   平旦时分,沈泫躺在床上,一双睁着的眼睛显得有些困倦,“凝昔,你马上去拿着我的凤印吩咐尚衣阁赶制一件凤袍,然后你就在那里守着,直到她们将凤袍赶制好,然后你再回来,知道了吗?”   凝昔生性单纯,听了沈泫的话并未多想,就找出她的凤印,赶去了尚衣阁。   巳时,大雨悄然而至,带着几声雷鸣,像是天在悲泣。   沈泫就只是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院内摇曳的枝条,等待着梁霁的到来。   她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燃尽了一柱香,梁霁才缓缓的出现在了宫门口。   他就如同平常一般,一身常服,身边还是没有带侍从,只是他的腰间比往常多了一把剑,还是宋泫同他初见时送他的那把名叫独钟的剑。   独钟独钟,本寓意情有独钟,可自从梁霁从宋泫的手上接过那把剑的时候,它早就成了她的催命剑。   沈泫看着梁霁一点点的向自己走近,他还是那样的神态自若,就像他根本不是刚刚诛杀宋国回来,而是只是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回来见自己的妻子一般。   “你都知道了吧。”梁霁将伞丢在了一旁,面向了沈泫。   梁霁模样生性温润,根本不似狠辣之人,若非得给他找个形容词,那大概就是蛇蝎美男,任性子再怎么好,那些狠毒也都是他的本性。   “其实你不该将那鸽子放过来的,那样至少我还能开心的过几天。”   “你怎么猜到的?”   梁霁从前总觉得从前的宋泫蠢的很,做事从来不经脑子,可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却是沉稳老成。   “有意义吗?”沈泫勾了勾嘴角,透出了些许嘲讽。   斩草除根,这是梁霁拜见太皇太后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对他下的命令。   暮然,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渐渐掩盖住了一切的声音,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了有一把剑正对着沈泫的胸口。   沈泫也曾想过,梁霁这一次若是没有来,她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带凝昔逃出去,去找凝昔口中的方先生,可是现在是再也没机会了。   大雨滂沱,寒风乍起,一道雷电直落而下,晃在眼前比利刃还耀眼。   嘀嗒……嘀嗒……   腥咸的血气在空中弥漫,方才还比在眼前的利刃,转眼间就没入了脆弱的躯体。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那把剑,就插|在凝昔的胸膛上,正中要害。   “凝昔!”   陡然间,一声凄厉的叫喊从沈泫的嘴里发出。   其实,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就在刚才,那把剑要刺入沈泫的胸膛的时候,谁也不曾想凝昔竟会闯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沈泫,而她自己却迎着剑挡了过去。   沈泫踉踉跄跄的起身,一双脚却软的不得了,支撑着她走向凝昔的那几步就如同受刑般痛苦。   起初,沈泫说要让凝昔去监制凤袍的时候,她其实并不知道沈泫用意为何,只是在赶制途中的时候,她听见一位绣娘说今日是皇帝回宫的日子,她这才明白,沈泫这是在支走她,所以她才急匆匆的从制衣阁赶了回来,结果就看见了这一幕。   最后,她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同沈泫讲,就只是在梁霁拔出剑的那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别过头冲宋泫笑了笑,就彻底的倒了下去。   地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溅到了凝昔温热的血液。   沈泫颤抖着声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凝昔,你别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抱着凝昔的身子,努力的按着她的伤口,试图不让她再流血,可血却还像流水般流溢,流了一地……   天地忽然静了下来,沈泫满脑子都是凝昔的声音,有欢有喜有悲有伤,但最终都抵不过她方才回头的那一笑。   她摇头,她不甘,她要报仇!   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梁霁,剑却早已经指在了她的面前。   她并没有害怕,只是目光却已经变得同刀刃般冰冷,“梁霁,终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凝昔这条命的!哪怕是我身死之后化为厉鬼,我也要纠缠你不死不休!”   她冷言冷脸,就犹如是被地狱刚刚释放出的厉鬼,在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梁霁自定心冷如冰,杀人如麻,可以眼睛都不眨就砍下他人的人|头。   可此时,在这个柔弱的女子面前,他竟产生了一丝惧怕之意,由此,就连刺向她的手也抖了一下。   撕心的刺痛从身子上传来,沈泫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求生的声音不绝于耳,恍惚间,沈泫猛地睁开眼,看见的却依旧是一片黑暗,她漫无目的的跑,不知道到底跑了有多久,天忽然就变得亮了起来。   此时的她就站在水边,而水里倒映着的却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仔细瞧着眉眼间有点像宋泫的模样。   “公主!你别玩了,被王后发现就糟了!”   凝昔的声音?   沈泫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公主?莫非自己变成了宋泫的小时候?   念想在沈泫的脑海里猛然一闪,可她却只猜对了一半,这可不是重新来过,而是属于那具身体本来的记忆。   画面一幅幅上演,沈泫快速的经历了宋泫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直至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片混浊的污水之中……   她猛然的惊醒,疼痛再次从她的肩膀处传来,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密林,身边躺着的是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凝昔……   她全身都痛的厉害,就连嗓子也干的冒烟,她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连站起来都已经成了奢望。   哪怕是垂死挣扎,哪怕是苟延残喘,她也一定要活下去,不是为了别的,就只是为了这具躯壳,她也决不能就此认命……   而就在神情恍惚中,她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救我!……”她用力的扯着沙哑的声音叫喊着,抓紧了最后的一抹生机。   “爹,快来救人!”   焦急的声音由远至近,直到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人影,她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沈泫拥有了宋泫所有的一切,更包括她的仇恨。   初生的日头总是很暖,照的人恍惚。   一户农家小院中,一位身着朴素的女子,正在翻动着院内晾晒的药材,一副熟练至极的样子。   “如茶,爹去采些草药,午饭你就不用等爹了!”声音悠扬,从院外传了进来。   “知道啦!”   如茶抬头应了一声,却没停住手里的动作。   “咳、咳……”   忽然,清晰的咳嗽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如茶一听就急忙了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身进了屋子。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被夺门而出的沈泫抓了个正着。   沈泫急道:“你看见躺在我身边的那个姑娘了吗!”   如茶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神情有些犯了难,“我们到的时候那姑娘早就没了气息。”   “那她的尸首呢?”   “被安葬了起来,就在我救起你的地方。”   沈泫听见安葬的两个字,忽然就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还在紧紧的抓着如茶的手臂,已经将她的衣服抓得变了形,“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她松开手,给如茶理了理衣袖,一脸的亏欠之意。   “无碍,你也就是关心则乱罢了。”如茶笑了笑,拉着沈泫就到了桌旁,给她倒了一碗水,“你的伤不痛了吧?”   伤?对啊,自己还有伤在身。沈泫动了动手臂,却发现一点疼痛感也没有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整洁干净的布衣。   “你都昏睡了将近一个月了,期间你也醒过,只是意识都不太清晰,一直都喊痛。”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吗?怪不得自己已经不痛了,沈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晃了神。   而就在这时候,如茶却忽然就拿出了一个布包放在了她的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为你换下的衣衫同一些首饰,你看看有没有缺少……”如茶笑着,慢慢的打开了布包。   几支金簪,几个玉饰,一件带血的华服,再次揭开了沈泫心中的痛楚。   仇恨的目光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淡漠的言语,“命都差点没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呢?”她无奈的笑了笑,将布包推到了女子的面前,“那日我林中垂危,还多亏了姑娘出手相救,而今我却无以为报,只能将这些东西送于姑娘作为谢礼,还请姑娘收下。”   想来,若宋泫的身体如同寻常女子那般柔弱,放在那日,恐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还如何能谈得了重来的机会。不过,她也应该感谢这场灾难,能令她得到了宋泫的记忆和她那三脚猫的功夫。   “这可使不得,你的这些东西着实是太贵重了!……”   “你……”   沈泫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几声呼唤打断了。   “佘丫头!佘丫头!……”   “来啦!”如茶回头一应,转过来对沈泫轻声笑道,“你先坐,我出去看看。”   “赵大娘,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巧儿又被马儿踢伤了?”如茶扶着气喘吁吁而来的赵大娘不禁皱了皱眉。   赵老伯时常以饮酒为乐,一糊涂就会忘了喂家中饲养的马匹,而赵巧儿又不忍心她娘犯累,总是逞强自己去喂养,然后又总会被踢伤。   赵大娘猛地摇了摇头,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她家的屋子道:“佘丫头,刘老久对官府举报说你家窝藏重犯,官兵正往这里来呢,你快把你救的那个女子藏起来吧!”   “就是官府前几日悬赏寻找的重犯?”   如茶初见沈泫时,她一身华服,身上又受的是刀剑之伤,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她却猜不到她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是那个官府口中十恶不赦的重犯呢?   赵大娘点了点头,一副着急的模样看得出来是真心关心如茶的。   “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快呀!”赵大娘缓过来了气,一把拉过如茶,走进了屋子,准备把沈泫藏起来,可等真的进了屋,两人却愣在了原地。   “那人呢?”赵大娘指了指空荡荡的房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如茶。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走了?”如茶将信将疑的道,紧赶着又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屋子,才确定沈泫是真的不见了。   “那就好!既然她已经走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了。我得先回去了,还得去喂马呢。”说罢,赵大娘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如茶的家。   此时,沈泫抱着包袱蹲在房梁上阴暗的角落里观察着屋里的一切,刚才的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她虽然不会管那重犯之说是真是假,但她都不能去犯险去连累阿茶,毕竟她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她方才趁着时间来得及就拿着包袱,爬上了房梁躲了起来。   不过,在这些事情发生的面前,还是有千万个谜团笼罩在她的心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待脚步声渐失,沈泫就欠了欠身子,准备下去。可就在刚要踏脚的时候,她却忽然听见从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搜!” ☆、第三章   一声令下,数十人倾院而入,乱窜在屋里屋外。   这种阵仗,如茶自然是从未见过,所以,她一打人家入院,就乖乖的站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活脱脱的像个木头。   几个士兵乱窜在屋内屋外,毫不留情的翻动着,明明一个小的可以一眼看穿的院子,可他们却偏要翻个底朝天。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领头的士兵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画像,猛地就甩在了如茶的眼前。   如茶畏畏缩缩的抬起了头,看向了那画像。   只见,在那士兵提起的素布之上,赫然绘着与沈泫一般无二的模样。   她顿了一下,直摇头道:“没,没见过……”话落,如茶瞬间就低下了头,掩盖掉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士兵未言,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如茶,就将画布收在了怀里,转而扬了扬手,向众士兵呵道:“撤!”   众士兵闻言,草草的扔下手中的篮子盆子,跟着那个领头的就走了出去。   行至院内,只见有一位身着铁甲面容枯瘦的男子,正在瞧着他们的动作。   “大人,屋内并没有发现重犯的踪迹,只发现了一个孤身的女子,长的甚是清秀。”领头走到男子的身边,恭维的笑着。   “哦?”男子看向屋子,眯起的一双眼陡然就露出了贪婪之色。   领头一见男子的神色,即刻明白了他是何意,“将军,这边请!”   领头将人带到,就识趣的关上门退了出去,并且带着一众人躲到了老远,生怕有一个响动就触怒到了男子。   屋内,男子看着柔弱的如茶,一时间欲|火猛增,缭绕在他的心中,使之迷失了心智。   只是,他还未碰到如茶的一丝半点,他就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向地上倒了下去。   “姑娘,你怎么把他打晕了呢?”如茶压低着声音,颤抖着手指着躺在地上的人,一脸的胆怯。   “那你不想打晕他?”沈泫拿着手里的棍子,指着地上的人笑了笑,“那我把他叫醒,让他接着干他想干的事?”   “不,不,不……”如茶一个劲的摇着头道。   沈泫回归正色,踢了踢地上的男子,确定他已经真的晕了,才接着对如茶道:“虽然你现在是安全了,可若是待这人醒来,他也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怎么办?”如茶说着,眼泪就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沈泫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沉默了好一会,“你还有亲人吗?”   如茶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对沈泫哽咽着道:“我还有一个爹,不过他方才去山上采药了,所以你才没有见到他…”   “那就好办了,你将来就跟你爹去安北吧,那里没有战乱,也没有欺凌,特别的安宁。”沈泫笑了笑,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了一块白玉,连同那个包袱一同递给了如茶,“怎么说都是我亏欠你们的,这些就当做是我最后的谢礼吧,你快带着这些东西去找你爹吧,这里我来应付。”   如茶拿着东西,犹豫的看了看晕躺在地上的人,忽然抓住了沈泫的手腕,眼神坚定的道:“我可以和我爹去安北,不过,你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沈泫沉默了,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祸人的宋泫,还是那个睿智的沈泫。   “快走吧!从后门。”如茶轻轻的催促一声,一下就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好,我先去看看路。”沈泫点了点头,一点一点靠近了后门。   门外没有人言,更没有一丝响动,沈泫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带着如茶走了出去。   “我们去赵大娘那买两匹马吧,这样赶路也快些。”   “你也会骑马?”沈泫回头问道。   如茶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爹会。”   “也好。”沈泫微微颔首,走出几步,就让如茶走在了前面,以免他们会突然袭击。   “我们再走几步,再往前两家就是赵大娘家的后门了,等会我们就去用你的东西去换两匹马。”如茶嘴里念着,就从包袱里摸索出了一个较为重一点的金簪攥在了手上。   途经两家,在第三家门口她们两个一同站住了脚步。   “咚咚咚……”敲动三声门响。   片刻之后,就见从门内探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容,赵大娘。   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沈泫,又看了一眼如茶,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金簪上,久经商道的她,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意思,一把将她们拉了进入,关上了门。   她躲过如茶手上的金簪,转身就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冲沈泫语重心长的道:“你骑上马就赶紧走远点吧,千万不要连累了他们佘家啊!”   “一匹不够,我要两匹。”沈泫拉过赵大娘手中的缰绳,笃定的道。   忽然,还未等赵大娘说些什么,从不远处就传来了男子的怒吼声,“给我搜!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把那个贱人搜出来!”   “来不及了!”沈泫面色一沉,对如茶急忙道:“你快点到门口去!我牵上马这就来!”   如茶也不傻,当然知道这是要紧的事,也没废话,就走到了门的外面去。   “这东西就算买你的整个马厩估计都够了,所以我拿你两匹马你并不亏。”沈泫笑道,未等赵大娘应允,自行就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将两匹马挂在了一起,牵出了院子。   “快点走吧,千万别回来了……”赵大娘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   方才她其实并不是没有反应,只不过是她听出了那怒吼声是谁,所以她才没去阻拦她们。   而后,由如茶指着路,沈泫找到了如茶的爹。   同他讲了情况,本以为他会抵抗,却不曾想他欣然接受了。   他同沈泫讲,他叫佘健,如茶叫佘如茶,原本是宋国人。   在十二年前宋国和及以的战争中他们举家来到了梁国,以避战乱,却不想这一避,就是十二年。   叶落归根,是他一直的执念,原本,他还打算着,今年就带着阿茶回到宋国去,可却不曾想天意弄人,他竟忽然听到了宋国已亡的消息。   再后来,就开始有一些缘由,从民间流传了开来。   说是,宋国欲独霸天下,就对水火不相容的梁国用了色|诱之计,他们先是假意的派了一个公主和亲,随后便令她下毒谋害梁皇。   可不料途中事情败露,这个公主就羞愧的撞柱而亡了。   就此事之后,梁皇极其气愤,就即刻出了兵破了宋国,一举便成为了这天下最强盛的国家,还另立了新后。   刺杀?沈泫闻言不禁冷笑,也多亏了梁霁能说出这种原因,别人不知道,她沈泫还不知道么,当初的宋泫有多爱他,以至于爱到可以亲手将自己母国的地势防卫图双手奉上,将母国同自己推向了毁灭……   路途遥遥,难免无趣,而在这期间佘如茶就忽然间问起了那白玉为何是半块的缘由。   佘家父女对她没有掩饰,所以她也就没有过多的掩饰,只是她并没有说自己是一个公主,而是称自己是一个采莲的宫婢,因为无意间救起了失足落水的安北太子,所以她才得到了这半块玉…   马蹄声声,他们记不得到底经历了几个昼夜,跨过了多少山川,终于在特别晴朗的这天到了安北的边界城处。   沈泫翻身下马,随后将佘如茶扶了下来,“如茶,你们就自行进去吧,拿那些东西换一些钱,开一家药铺,去过属于你们的安定生活,我就不跟着你们了。”   她知道那半块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虽然有些破损但,它的价值绝对是足够置换一家药铺的。   “那你要去哪?”佘如茶问。   沈泫答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佘如茶笑了笑,没有多问,只是手里紧紧的抓着半块白玉,对沈泫道:“别过。”   沈泫回之一笑,随后独自翻身上了马,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佘如茶望着高高的城墙,手指磨砂着那半块龙纹白玉,暗自就下了决心。   从今日开始,这块玉佩就属于她了,而她就是那个昔日宋国宫中一个好心的婢女,就是那个安北太子的救命恩人。   “我要见你们大人!”佘如茶站在守门的一个官兵的面前镇定的道。   官兵撇了一眼一身朴素的佘如茶和佘健,眼底即刻就冲满了不屑,根本没把他们放在了眼里。   佘如茶见他如此态度,自然是极其不悦,转而就拿出了白玉,亮在了他的眼前,“可识得此物?”   白玉一现,就见官兵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恭敬,“小的有眼不识大人,还请姑娘勿要怪罪,我这就去禀报贺兰大人!”   事情转折,佘如茶才露出了笑意,拉着佘健就站到了离城门不选的一处树荫下。   离人远,佘健急忙就拉住了佘如茶的手,“如茶,我们快走吧,照沈姑娘的话来,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比从前好很多的!”   “我不!”佘如茶猛地挣开了佘健的手,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忘了娘是怎么死的了?还不是因为你的无能!若不是你一次次的阻止我,我可能早就报了仇了,而今,我装作柔弱之像,终于从沈姑娘手中得到了这个可一步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佘健摇着头,不禁老泪纵横,“如茶,你快跟爹走吧,爹会给你一个好生活的……”他拉住了佘如茶的手,就要将她拉走,可拽了半天,佘如茶却依旧纹丝不动。   “好生活?”佘如茶冷笑,对着佘健的背影就开始冷言嘲讽,“好生活是指日日采药研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子轮|奸致死呢?”   佘健一跺脚猛地回过头,向佘如茶气愤的怒吼道:“及以已经亡了!”   “佘健,你当真以为世上就只有那几个及以军吗!”佘如茶冷笑着,一把甩开了佘健的手。   佘健闻言一愣,终是哑口无言。 ☆、第四章   官兵见到贺兰的时候,正巧赶上他正在同一个女子下着棋,那女子掩着面,官兵看不清是谁,所以也就没去搭理,就是径直的走到了贺兰的身边,在他的旁边耳语了几句,就退了下去。   语落在耳朵里,贺兰忽然就顿住了手,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女子,沉声道:“忱儿,叶怀找的人来了。”   女子的手一顿,眼见着就将棋子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怎么,你慌了?”贺兰问。   “怎么可能!”女子笑着,但一双眼睛却已经出卖了她。   贺兰拿起一枚白子,在手心中摩挲着,几次犹豫着该不该落子。   沉默片刻,他忽然就落下棋子,开口道:“忱儿,你的梦该醒了。”   “贺兰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女子哑着声,勉强的笑了笑,慌乱的拿起一枚黑子,就要再次落子。   一步错,步步错,带上她多走的这一步,也并没有让她的当下的处境有一点好转。   “自八岁时他一访宋国之后,他便屡次偷偷出宫,你说他是为了什么?前不久宋国初灭,他亲绘了双龙玉佩分发给了各个城池的守卫和守城官,吩咐见玉带人,你说,他又是为了什么?”他说罢,抬手一子落下,将她围成了死局。   “够了!”女子拍桌而起,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就对准了他。   刀悬于面,他并没有显现一丝畏惧,依旧镇定的说着,“忱儿,叶怀曾经形容过那女子的性子,极其善良。”   “善良?”她冷笑,退后一步,将匕首收了回去,直起身悠悠的道:“我曾经不也那样,善良的连一脚下的一只虫儿都不肯踩踏,只不过,后来呢?我被你们丢进了狼窝,被你们丢进了深渊,被你们亲手杀死。你说,那样的善良有何用?”   他猛地起身,一反神情的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道:“忱儿,你别这样,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女子素来逞强,哪怕是此刻有他的温情在,她也不愿就此服输。   她挣开他,挺直着腰板直视着他,笑道:“贺兰青,我看你也该醒醒了,你爱的那个忱银翘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贺兰青一顿,落寞的垂下了眼帘,只留了一句,随你。便转身而去。   日头当空晾着,佘如茶站在树荫下已有小半个时辰了,她时不时的向城门口望着,也只有来来去去的百姓,就连那通报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   她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焦急的情绪渐渐浮上了眉梢,就在她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她的疑虑。   “让姑娘久等了,还请姑娘莫要怪罪!”沉稳的声音由远直近,再一看,贺兰青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他一身深蓝长袍,剑眉星目,一看就是不凡之人。   “公子说笑了,如茶也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与公子何德何能能谈得上怪罪。”佘如茶温婉一笑,一双素手放在身前,好不温柔。   贺兰青一笑,答道:“姑娘怎会是卑贱之人,倒是在下乃是一界粗人,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姑娘宽恕。”   “贺兰青。”忱银翘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你真是好兴致,有时间在这里与佳人闲谈。”她掩着面,一双眼睛透出了笑意,冲佘如茶点了点头。   贺兰青尴尬一笑,将话就折了过去,“姑娘的玉佩,可否给在下一看?”   佘如茶笑道:“自然。”说着,她就伸出手,将玉佩递了出去。   “贺兰将军公务繁忙,这等事情,就由我为将军代劳吧。”忱银翘抢先贺兰青一步接过玉佩,在眼前瞧了瞧。   贺兰青微微颔首,也不气,就转眼看着她道:“也好,那就由你带着她入宫吧,我也就离开了。”   话音刚落,他就退了下去。   忱银翘没有理会贺兰青,将玉佩放回了佘如茶的手上,拉着她的手就道:“妹妹,我是叶怀的妹妹,叫银翘,你叫什么?”   “叶怀?”佘如茶一愣。   “怎么,你不知道?叶怀就是你要找的人呐。”   佘如茶心里一惊,低头就避开了忱银翘的视线,道:“太子身份尊贵,如茶实在是不敢窥其姓名。”她说着就要跪下。   忱银翘拉住佘如茶,忽然的就笑了,“好了,好了,我们快去梳洗一下,然后就去见叶怀,他可是等你等的太久了呢。”   她笑着,拉着佘如茶就回了城。   沈泫马不停蹄的一路向北,在晌午时分,终于赶到了安北的秋亦山。   秋亦山,为安北之边,与宋国相聚不远,是个山水极美的地方。宋后曾带童年的宋泫来游玩过,并且带她见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方先生,方亦。   也就是这个方亦,改变了童年时期的宋泫,让她见到了外面的世界,更让她错过了安北的太子。   “嗖”的一声,只见有一只长剑从远处向沈泫而来。   眼下手无刀剑硬甲,沈泫根本无法抵御,只好舍弃了马匹,滚落到了地上。   一个翻身,她即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了马儿。   但见那长箭划过马鬓,削掉了几缕鬃毛,吓得马儿一惊,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想来,若不是她躲闪的够快,那支箭早就将她成功射|杀了。   沈泫起身,警惕的环顾着。   “你就这点能耐?”   一个声音从沈泫的身后传来,她还未来得及转身,就感觉脖颈一凉,有一只银针刺入了她的脖颈处。   再而,她只觉得后颈一阵钻心的疼痛,就没了意识。   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涌入鼻中,呛得沈泫猛地惊醒,睁开眼,却看见自己的周围站满了与自己年龄相仿十一二岁的孩子,有男孩,有女孩,零零散散的约莫能有七八十人。   她站起身,环顾着四周,脚下是一个平坦的草场,身后是一片密林,眼前所看之处被围上了高高的围栏,围栏上长满了带有刺的藤蔓,且上面还残留着已经风干了血迹。   围栏外,有一个个高高的看台,正有一个黑衣男子正端坐在中央看着他们,而他的身后则是站着一个男子和一名女子。   虽说他们一脸的老成,但是看样子他们也不过是十四五岁,并没有比台下的人大到哪里去。   沈泫的眼扫过黑衣男子的脸,他长的很好看,比梁霁还要好看的多,更比梁霁多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冰冷。   她认得他,他是方先生的养子方湛。   方湛端坐在那,身上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强大气势。   他的眼睛扫过他们,一双黑眸就如同是刀刃般,带着冰冷,带着杀气。   同时,草场内的人,都在抬头仰视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他才缓缓的开口,“你们分开一队五人走进去,三日之后能活着的,就回来见我。”   众人望着林子,犹豫着不敢上前,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将面对的是什么。   沉寂之下,终于有人绷不住了。   人群之中响起了哭声,沈泫回过头寻着哭声,就看见一个小女孩。   她很瘦弱,伸出的一双手看不见一点多余的肉,一看就贫苦人家的孩子。   她哭着,抓住了身边一个稍健壮一点的男孩子手腕,乞求着他带她出去,可那个男孩却冷眼的推开了她,就连周围的人也都退出了老远,就怕她扯上自己。   她被推在了地上,一双眼睛里透出满是恐慌。   须臾,她忽然站了起来,发了疯似的就冲向了长满藤蔓的围栏上,试图爬上去。   她紧紧的抓着藤蔓,不顾流血,不顾疼痛,她一步步的开始向上爬着,起初她还很好,只不过是还会时不时的皱皱眉,来表现她的疼痛。   逃离的路上并没有人拦住她,都只是由她肆意的爬着。   孩子爬的这会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期间也有几个孩子动了心,想跟着她的脚步前去,可大多都是踏了几步就退了回去。   眼见着,她就要爬出去了,却忽然从上面掉在了地上。   她的衣衫的前面已经被藤蔓划的破烂,散发出汗味带着血迹难闻的很。   她睁大着眼睛,极其安静的躺在那里,胸膛不见再有起伏,更不再吵着离开。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数十条翠绿的小蛇从藤蔓上爬出,游走在女孩的身上,咬破了女孩的肚子,钻了进去,然后又爬了出来,在女孩的身上钻了无数个小孔。   她的身体渐渐失去血色,人也变得更加干瘪,可小蛇们却像是吃饱了一般,变得浑圆。   最后,它们抬起头看了孩子一眼,心满意足的爬回了藤蔓。   放眼藤蔓之上,是几经交错的小蛇,它们在吐着信子,在擦拭着自身血迹。   随着它们身上的血迹渐渐褪去,它们也再次的躲了起来,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藤蔓上腥臭的血迹,年复一年。   这般场景,在场的孩子是都瞧见了。   他们别无选择,只有走进去。   眼前的一切,令他们不再犹豫,因为在他们至此的生涯中,或许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东西。   此时的林子中很安宁,只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这么看去,这林子倒是安全的很。   人群渐渐被分散,沈泫也被一个女孩拉到了一个女孩认为安全的队伍中。   “我叫张向,你们呢?”一个高个子男孩打破了沉寂。   “我叫禾儿。”   “我叫李武。”   “我叫路双双。”   几个孩子随之应和着,唯有走在前面沈泫选择了沉默。   “你呢?”站在沈泫旁路双双碰了碰沈泫的胳膊。   “沈泫。”她笑了笑,接着又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往前走被,没准就直接走出去了。”李武说着,伸出手拉了一下路旁的杂草,却不知道被什么刺到,吓得他急忙的松开了手,大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   “你怎么了?”沈泫回头看向李武。 ☆、第五章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李武嘿嘿一笑,扬了扬手示意沈泫接着走。   队伍继续前行着,不过话匣子却是打开了。   “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沈泫问。   李武接道:“当时母国被梁国攻打,所到之处皆屠杀了个干净,我们就是那时候遇见的主子,是他救了我们,所以我们就跟着他来了。”   话落在耳朵里,沈泫忽然觉得心酸起来,宋国亡灭,百姓失家,凝昔的死,往事历历在目,就像一把把刀在刺痛着她。   须臾,她的话锋一转,“你们有什么打算,是想走出去,还是回去见他?”   “当然是熬过三天回去见主子,毕竟是他救了我们,更何况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出去又能去哪里,还不是去死。”禾儿沈泫在身后出声。   张向随之应和:“可不是,这个时候人贱如草,能活着就是好事,谁还会在意是在哪。”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点了点头,赞同着张向的话。   “沈泫,我看你长的这么漂亮,皮肤也白嫩嫩的,一看就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怎么没跑掉呢?”路双双拉着沈泫的胳膊,倍显亲昵,刚才也是她,把她拉了过来的。   沈泫礼貌的笑了笑,回答道:“是啊,没能幸免。”话说罢,她就闭上了嘴。   脚步渐行渐远,李武跟在后面,忽然觉得指尖一阵刺痛,他抬手一看,就见有一个细长的绿刺正扎在自己的指肚上,刺扎的并不浅,他用了力气才把它拔了出来。   刺拔出来,没见血,只滴落了一滴黑色的汁液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也没当回事,在身上擦了擦,就继续跟着队伍走了。   林中远比他们想象的大的多,他们走了许久都没走到林边,就连其他的人。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人?”沈泫忽然站住了脚步,惹得后面跟着她的人猛地一停,差点没把她扑倒。   “可能是林子太大了吧。”路双双答道。   放眼身后是杂草丛生,高的能没过他们的膝盖,一路上还残留着他们趟过的痕迹。   遥遥的望,远处却是整齐的没有一点杂草,像是被人修剪过。   正是思虑之际,沈泫就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噗通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李武!”张向大叫一声,转过身蹲下就去扶起了躺在地上的李武。   “怎么了?”沈泫回头看向张向,却看见两个小女孩都已经躲出了一丈远。   她走近李武一看,就见他的一张脸颜色泛青,就连额头浮起的青筋都是黑色的,看样子是中毒。   张向一手扶着李武,一手伸出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却发现他已经没了生息。   “怎么样?”沈泫低声问道。   张向摇摇头,低声道:“没气了。”   怒火渐渐攀上眉梢,沈泫紧握着拳头,望着闭着眼睛的李武沉默了。   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朋友,她想不明白,自己的重生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的死亡像是扯开了巨大的一张网,将沈泫网在里面,只要她一挣扎网就收的越紧。   张向将李武的尸首拖到了树下,走到了沈泫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沈泫,快走吧,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你所愿的。”   沈泫看一眼李武,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活着更重要。   李武的死,令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也使得平静的林子,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沈泫跟在队伍的后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李武的死,张向的话,无不让她产生怀疑,可她又苦无证据,只好作罢。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要不然这三天就没法熬了。”张向道。   现在的张向已然成为了两个小女孩的主心骨,他刚一开口,两个女孩就接话道:“是啊,是啊,沈泫我们就先安顿下来吧。”   张向指了指不远处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道:“就那吧。”   一路下来,两个柔弱的女孩已经是很疲乏了,才说休息就靠着大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泫也困的很,可她没敢睡,只是迷迷糊糊的眯着眼。   风渐渐的停了,林子忽然变得特别静,只剩下了他们的呼吸声。   霎时,恐惧扑面而来。   咔哒一声,一个被磨尖了的树杈落在了沈泫的面前,吓得她猛然清醒。   “拿着,必要时可以用它防身。”李向蹲在沈泫的不远处,正在低头用树杈磨着石头,不一会就又磨尖了一根。   沈泫手里紧握着树杈,忽然说道:“张向,我可以信任你吗?”   “自然可以。”张向抬头看向沈泫,神情暮然变得暗淡,“你真像我的一个朋友。”   “是吗?那她现在在那里呢?”沈泫问。   张向放下了手上的树杈,叹了口气,惆怅道:“死了。”   沈泫沉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没事,都过去了。”张向牵强的笑了笑,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你想回去见主子吗?”   沈泫点了点头:“当然想,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活着。”   “那你就一定能回去。”张向认真的道。   沈泫叹了口气,失笑道:“但愿吧。”   二人语罢,皆为一笑。   暮色降临,浮出了皎皎月光,打在了地上,却又被树叶阻挡。   林下没有太多的光亮,只能勉强的辨认出人与东西,沈泫同张向就坐在树旁,睁着眼睛盯着周围。   两个小女孩依旧熟睡着,像是累极了。   张向知道沈泫没睡,所以他就碰了碰沈泫道:“大家这么熬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轮流守夜,你先睡,后半夜我叫你。”   片刻,他看沈泫依旧是没有动作,就又接着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泫很清楚自己是什么状态,饥饿加上困倦,现在的她早已是不堪一击,她看向张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听了张向的话。   看来她也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就沉沉的睡去了,却没得个安稳觉,一直是浮梦连篇。   夜幕已深,周围渐渐的有了响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的冰凉爬上了张向的脚踝。   他没有惊慌,神色镇定的就掐住了蛇头,将它扔到了远处。   路双双和禾儿呼着平和的气息,睡得深沉,就连蛇钻进了她们的衣服里也不曾感觉。   张向一直都在盯着沈泫的周围,只要有蛇出现,他就会一把抓住,然后丢掉,周而复始。   临近子夜,蛇群饱腹之后,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就向一个地方涌去,一时间嘶嘶作响,吵醒了沈泫。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没看清眼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向忽然装作神色大惊,拍了一把沈泫,焦急的道:“沈泫,有蛇出现了,快起来!”   沈泫猛地清醒,抓起棍子起身就跑向了路双双和禾儿,可她叫了半天,回应她的一直都是沉默。   须臾,微弱的血腥味渐渐从空气中闯入了沈泫的鼻子中,即刻,她就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她俯下身走近,就见她们的身下是大片的血迹。   沈泫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们已经死了,像那个想要爬出围栏的孩子一样,被蛇啃食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张向,却见他正蹲在她的身后,神态自若的驱逐着蛇,怎么也不像刚才害怕的样子。   一股凉意从沈泫的心底升起,直觉在告诉着她,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蛇群爬的速度,没多大功夫,就都消失不见了。   “好了,这下安全了。”张向拍了拍一双已经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回过头却看见了正在盯着他看的沈泫。   “别动!”沈泫呵道,将棍子对准了张向。   张向面色一惊,大叫道:“沈泫,你要干什么?快住手!”   他的话,沈泫就如同根本没听见一般,一用力,就将木棍掷了出去。   那木棍呼啸而过,几乎是擦着张向的肩膀飞了过去,听声音,不知道刺在了什么东西上。   张向回过头,就见在他身后的树干上有一只手臂粗的大蛇被钉在了上面,与他相差不远。   话不容多说,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双发光的眼睛,足足有六对,不猜错的话,估计是野狼。   真是祸不单行,张向虽然早知道会有危险,但等真的遇上了,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俯下身,缓缓的拾起地上的三根棍子,陡然向后退了好几步,将木棍递给了沈泫。   沈泫接过他的棍子,一张苍白的脸上流出了点点的汗珠,“张向,管好你自己吧!”   生死面前,怀疑与疑惑早就消失的不见了踪影,她所能想的就是不拖累他。   张向点了点头,道:“有缘再见!”说罢,他缓缓的抬起了手,将多余的一根木棍刺了出去。   一声哀嚎咋起,剩下的五匹狼显然是被惹怒了,它们低吼着,露出的牙齿散发出了腥臭的味道。   二人分开而跑,狼也自然被分散了注意力。   分开开始追逐着他们。 ☆、第六章   起风了,吹动了树叶,荡开了缝隙,令月光尽数打进了林子。   张向低着头跪在地上,身边躺着的是已经死掉了的三匹恶狼,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人呢?”站着那个黑衣人冷冷的看着张向。   张向低声恭敬的道:“我怕暴露,所以分开走了。”   黑衣人的眼神一沉,眼底满是怒火,他抬起腿一脚踹在张向的胸口上,将他踢出了老远。   一天一夜的疲乏,加上方才与狼的搏斗,已经令得张向大伤元气,现在这一脚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倒在地上,猛感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溅落在了地上。哪怕是如此,他用手支撑着起来了。   黑衣人走近,俯视着张向,满目的厌恶,“张向,你心里应该明白,你的命是怎么来的。”   张向跪在那,用一只手扶着胸口,缓缓的从嗓子眼里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属下明白!”   黑衣人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白玉小药瓶,丢在了张向的面前,“保住你的命,完成你的任务,我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一直留着你。不过……”他顿了顿,“若是她死了,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张向低下头,痛苦的咬着牙道:“属下领命!”   黑衣人冲张向点了点头,转过身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张向伸出手从地上捡起了那两个小药瓶,一个放在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放好,一个则是自己吞了下去。   他不敢怠慢,拿起地上的木棍,原路反了回去,他并没有走多远,所以很快就反了回去,然后顺着脚印,接着追赶上去了,沿路却看见了一匹自己死去的野狼,它的牙齿边挂着一块肉,腹部被掏开,散落了一地的内脏,可见极其恶心……   而此时,沈泫就站在一片空地上俯身剧烈的喘息着,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到处都是狼抓的伤口,左胳膊更是严重,似乎是被撕掉了一块肉。   她慢慢的直起身,沉重的呼吸早就表明了她是在强撑着。   野狼盯着她,从嗓子里发出了低吼声,一步,两步,它一步步的向她靠近,眼神里是无尽的贪婪。   对比于无休止的逃,或许是拼死一博更为痛快。   沈泫也没多想,卯足了劲一下子向野狼扑了上去。   陡然,撕裂般的嚎叫响起,张向赶过来,就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沈泫压在野狼的身上,一只手完全的插进了它的脖子,硬生生将它的脖子带着皮肉扭了下来,在吸食着它的血液。   张向就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她扭过头看他,一双眼睛遍布血丝,带着恐怖的杀意。   张向失笑,冲她招招手,轻声道:“沈泫是我。”   长时间的煎熬,使得沈泫的眼神差了很多,她抬起血迹斑斑的手揉了揉眼,才看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她笑了,没向前走,就站在原地看着张向轻声的道:“真好,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张向淡淡的道。   二人相对而站,勾勒出了劫后重生最美的画面。   夜晚的恐怖,沈泫早已见证了,所以哪怕是他们二人筋疲力竭,他们也没敢倒头就睡。   沈泫半眯着眼靠在树旁,气息极其沉重,像是一个破了的窗户在狂风中被吹的呼呼作响。   “沈泫,你相信我吗?”张向守在她的身旁,忽然开口。   沈泫勉强的睁开眼,冲他点了点头。   张向见她点头,就从怀里将药瓶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递到了她的嘴边,轻声道:“吃下去。”   沈泫也没顾上猜忌,张开嘴就吞了下去,一股暖流开始从她的腹部缓缓的流向身体的各处,像是在修补着她的伤痛。   之后,她在这种暖意中,就觉得眼皮开始愈发的沉重,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的一片黑暗。   东方吐白,艳阳初生,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是沈泫睡得最踏实的一觉,连梦都没有。   她缓缓的睁开眼,就看见张向正背对着她,初生的日光打在他的背上,显得是那么的温暖。   她抬头忘了忘天,一股酸楚涌上了心头,她想,活着真好。   脚步声响起,张向拿着一个块生的狼肉就向她走了过来,他席地而坐,将肉递到她的手里,憨厚的笑道:“林子里没有什么能吃的,也就这个还能填饱肚子,你先对付一下,等出去了,我带你去吃好的。”   沈泫捧着生的狼肉,凑到了嘴边,咬了一口,满是腥味,可她却还是忍着吞了下去,因为她知道她若是不吃,她就一定会被饿死。   她重复着吞咽,豆大点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茵文,你别哭啊,我以后一定不会丢下你了。”张向慌了,伸出满是血腥的手就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却把她的脸弄的更脏了。   沈泫微微的愣了一下,忍者泪低下头没有接话。   张向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不对,神色忽然变得悲凉,他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吗?她就叫茵文,也和你差不多大,我跟她也是在这片土地上认识的。”   沈泫记得他说的这个人,还记得他说她死了。   她想,他们既是在这片土地上认识的,那就也该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那么那个女子的死,就一定和方湛脱不了干系。   她低头将最后一块肉塞进了嘴里,抬起头看了张向一眼,说道:“那你恨方湛吗?”   “自然是不恨,恨他做什么。”张向扯出了一个笑。   沈泫又问:“这些东西都是他方湛一手造就的,你为什么不恨?”   “命都是他赏的,我怎么有资格去恨?”   “命是你自己的,不是别人的!”沈泫看着他,眼神极其坚定。   张向忽然就笑得更厉害了,他摸了摸她的头,道:“沈泫,并不是所以的事情都能如愿的。”   沈泫没理会他的话,反而是在理着额前杂乱的头发,冲着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张向,现在天已经亮了,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你先睡一会我守着你。”   张向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他并没有推托,躺在地上,就睡了去。   沈泫的眼神沉静,缓缓的打量着张向,他那被血痕覆盖的手掌中满是老茧,就连裸|露出的皮肤也都布满了伤痕,有新的,更有不知过了多少年的,已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疙瘩,就像她忘不掉宋泫的记忆一样。   她很明白,她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梁霁,更是因为宋泫。   她本应恨梁霁的残忍,可她却只恨宋泫的天真,恨自己的无能。   她报复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包括宋国亡时,她也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并没有起很强烈的报复之心,可直到现在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她才明白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你不去咬人家,你自己就会被人咬的四分五裂,所以她要变得更强,要在别人咬到她之前,就要把别人撕碎。所以她要留在这里,让自己成长,然后只要等到最好的时机,就去反扑那些她应该去恨的人。   “快看那边有人,我们快去!”   “来了来了,你走慢点,不知道我的脚受伤了吗?”   “废话怎么这么多,我来背你。”   嘈杂的人声由远至近,一传来就吓得张向猛然惊醒,警惕的看着四周。   沈泫看了一眼张向,轻声道:“大概是林子里的其他人找过来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张向转头一看,打远就见到了他们正向她们走来,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个带头的男孩,见他回过头来,正高高的举着手臂挥舞着。   张向猛地起身,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沈泫,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小心点。”   沈泫微微颔首,笑容却已经挂在了脸上。   “你们怎么样了?”刚走近,为首的男孩迫不及待的问他们。   “我们还好,只是我们这一队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沈泫皱了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了伤痛之意。   为首的男孩懊悔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沈泫心底回忆一闪,忽然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为什么我们昨天走了那么久都没遇到你们?”   “起初我也没有找到你们,直到昨天遇袭之后,我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天刚亮,我才匆匆的找到了你们,却看见了……”   男孩啰哩啰嗦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听得人厌烦,可沈泫又不好打断,只好安安静静的听着。   “咳!”男孩身后的一个男孩忽然假意的咳嗽了一下。   男孩一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说道:“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被机关分成了十九个天地,每队人一进,则入一天一地,至终无重复,而这机关术也会随着人的行动开始变化,使非一界的人不能进入,所以起先我们才没有遇见,不过……”他顿了顿,“不知为何,到了今日破晓之时,它却忽然的解了,所以我才能这么顺利的找到你们。”   张向听着他的话,目光警惕的匆匆扫过这里每一个人,却忽然在那个男孩脖颈处停了下来。   他仔细的瞧着,就见血污的若隐若现之下,清楚的勾勒着一个一半张开的羽翼,他神色一顿,沉声说道:“你是姬扩的后人?” ☆、第七章   男孩得意一笑,“我名唤纪戍,乃是姬家第三……”他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眼底闪现着若有若无的泪光。   他们都很明白,他现在的心情,曾经的姬家,世上最顶尖的机关世家,延续了数百年的至上光景,曾因为帝王之怒归隐姓埋名归隐于世,如今却又因为战乱满门临灭,只留下了一子纪戍,实在可悲。   他们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在这个时候,谁都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须臾,纪戍咧嘴一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好了,好了,都过去的事了,当误之急,是把剩下的人都找到。”   众人闻言,都是赞同,彼此搀扶着就开始着寻人的路。   纪戍走在前面,时走时停,只为了让体力不支的人能跟上队伍。   “纪戍,我不走了,我就在这等着你们。”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衣裳的女孩,一下坐在了地上,摇着手,直喘着。   纪戍一听女孩的话,眼神忽然变得气愤,冲她厉道:“你当真以为这林中的机关是摆设?一旦它启动,你应该知道那意味什么,我可不能保证到了那时候我还能找到你。”   利害关系当前,女孩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起身,跟上了队伍。   一段时间下来,他们一共找到了九个人,加上他们本身,也不过十七个人,可纪戍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过眨眼的功夫,天就起风了,掠过枝头沙沙作响,这季节本不该起这么大的风,可近两天这风,却起的频繁。   “别走了,林中的机关启动了,我们不可能再找到其他人了,还是先保存体力找一些吃的吧。”纪戍正色说道。   姬家乃是机关是世家,作为他们的后人纪戍,想来也是不凡之人,所以沈泫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就听了她的话。   临近晌午,走了许久的他们早已是饥肠辘辘,沈泫先前认为这林子中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直到纪戍开始动作,她才发现自己在现代的那些年都是白活了。   他从地里挖出了一种植物的根,它长的很不规则,颜色发灰,他说这种东西能生吃。   他还拔了很多的细长的野草,他说这种草里面有很多的汁液,可以解渴。   众人囫囵的吞咽,却大多没什么胃口,只是吃了一两个,就坐下休息了。   自那夜后的两天过得都很平静,似乎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个梦……   三天时日已到,晌午之时他们顺利的回到了那片草地上,最后剩下的也只是他们十七人而已。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在她们的面前多了很多诱人的吃食。   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吃了几天的草根树汁,面对这般美味,他们早已迫不及待,还未等梁霁发话,有几个人已经扑了上去,开始狼吞虎咽着。   纪戍看着那些流油的烤肉,不禁的吞了吞口水,还是忍不住的踏了出去。   “别去。”沈泫压低了声音,一把拉起了纪戍。   纪戍虽然很想去吃那些东西,可当他看到沈泫那种眼神的时候,还是选择停住了脚步。   一回头,沈泫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五个人。   扑上去的都是水足饭饱,原地的都已是饥肠辘辘,于是,又有一个耐不住的,走上前去吞食着他们剩下的食物。可未等他吃上几口,就见他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面目狰狞。他一惊,瘫在地上,用力的扣着嗓子,试图让自己把食物吐出来,可却没什么效果。   方湛坐在那,静静的看着他们,神色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围栏里面潜伏的人把他们的尸体拖进了林子,以喂恶狼。   看台之上——   “云杉好兴致,竟然会来参与这等事。”贺兰青慢悠悠的从远处走上了看台,冲站在方湛身后的女子打趣道。   女子别过头看他,冷冷的道:“你不也是,怎么有空来?”   “还不是听老周说,你们这次改了规则,把训练都倒着来。”他顿了顿,惊道:“方云衫,这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婢女不知。”方云衫说罢,正过脸,没有再理会贺兰青。   方湛坐在那,声音自是只字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婢女两个字,听得他着实是浑身不自在,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实在是不好去解释,只好冰冷的开口打断道:“李固,把人带下去。”   “是!”李固应道,转身就走下了看台,走到了围栏的边上,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白玉瓶,沿着围栏下方,滴下了两滴黑红的液体,沈泫后来才知道,那是那个方云衫的血。   血落之时,眼见着藤蔓迅速的的退到了两旁,露出了围栏的门……   之后,沈泫就同其余四人被带到一处边上有铁栏杆的营地中,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   屋里很潮湿,时不时还会跑出来秃了毛的老鼠,病恹恹的溜着墙角摇摇晃晃,然后忽然就倒在了那蹬了蹬腿就再也不动了,之后,就会有别的老鼠跑了出来,争抢的啃食着那只已经死掉了的。   沈泫木纳纳的看着,一点也不觉得恐怖,反倒是觉得现在的她们和它们其实都差不多。   “咔哒”的一声,沉重的屋门轻易的被从门外打开,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从门边上探出小脑袋,冷声冷语的向屋里喊道:“张向,你出来,师父要见你。”   张向识得她,她是方云衫的徒弟,叫万竹桃。他很明白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他没有回头,更没办法回头,因为他怕他一回头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所以他只好走的慢些,再慢一些,让自己能再沈泫的身边多做一些停留。   沈泫坐在那,抬头看着张向渐离的背影忽然开了口,“我等你回来。”   张向闻言,忽然的就笑了,眼泪也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着转,他没敢回头,只好故作轻松的对她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   又听“咔哒”一声,门缓缓的自己动了,而就在临近禁闭的时候,万竹桃冷不丁的冲沈泫冷笑,惊得她一身的冷汗。   “你说他会不会死啊。”纪戍忽然开口,作为一个小话唠的他还是没忍住。   “啪”一个小姑娘一巴掌像纪戍的嘴糊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嘴,“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   纪戍皱着眉,不耐烦的推开女孩的手,气鼓鼓的说道:“柳赤芜,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你再看看人家陆英,就安安静静的。”他笑了笑,拍了拍坐在身边的陆英,却一下子把她拍倒了。他面色一沉,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于是起身蹑手蹑脚的就走向了陆英,却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就连身子也已经僵硬了。   “陆英死了。”他回过头向柳赤芜说道。   柳赤芜先是一愣,接着就走了过去试了试陆英的鼻息,才真的相信陆英是死了。   “你把人拍死了,厉害呀!”柳赤芜没头没脑的说道,完全没害怕已经有人死了,也许这就是她能在那个恐怖的地方活下来的原因。   “赤芜,你真可怜……”纪戍故作怜悯的模样,摸了摸柳赤芜的脑袋,也完全的忘记了陆英之死。   “去,去,去……”柳赤芜打开纪戍的手,回头却看见了呆坐在那的沈泫,她一愣,扯了扯纪戍的破了的袖口,不曾想一下子把他的袖子扯了下来。   纪戍无奈的看了看柳赤芜,缓缓的吐出了一句,“你有病吧?”   “闭嘴!”柳赤芜将他的袖子扔到了一边,忽然指着沈泫,压低了声音,“呆子你看,为什么沈泫也一动不动的,是不是也死了。”   纪戍答道:“应该不能,我看她挺厉害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死,现在也应该不能死。”   “哦,是吗?不过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傻呢,遇到狼也不知道爬树,反而是跟它打架,真是傻的可以。”   “我可看了,人家那界机关里放的是棕狼,是会爬树的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动脑子啊!”纪戍点点柳赤芜的脑门,接着说道:“要不是你跟着我,你早就喂狼了,知不知道?”   柳赤芜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哦好,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她说罢,就走到了沈泫的身边坐了下来,“沈泫,你想什么呢?”   “啊?”沈泫一愣,笑道:“没什么。”   “你是在担心张向?”柳赤芜瞪大了眼睛,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是啊。”沈泫也没专心听她到底是在讲着什么,反而还是一直盯着那只死去的老鼠,现在的它,已然是连骨头都被咬食了个干净。   柳赤芜眉梢一挑,以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说道:“我就知道,你跟他关系肯定不一般,他看你的时候的眼神都不一样。”   沈泫一笑,尴尬的没说话,她当然知道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因为在他的眼里看得完全都不是自己。   “是吗?是吗?我怎么没感觉,明明是你长的太丑,张向嫌弃你才是的吧。”纪戍满脸堆笑的凑了过去,解了沈泫的处境。   柳赤芜的注意力被纪戍吸引了过去,她冲他咧嘴一笑,说道:“是吗?我丑?那究竟是谁小时候非得追在我屁股后面说完娶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呵呵……”纪戍心虚的看了一眼沈泫,没敢再说话,躲到了一边。不过好在,柳赤芜也没继续啰嗦下去。 ☆、第八章   入夜微凉,刮起了微风,方云衫身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将自己围了个严实。   她就站在离沈泫所在营地的不远处,静静的观望着那,直至眼前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她才收回了目光。   “张向,拜见师父。”张向走近,在方云衫的面前跪了下去。   方云衫冷眼一看,慢悠悠的就抬起手指向了远处李固所住的屋子,冷着声说道:“我可不是你的师父,你现在的师父可是在那。”   张向未出口多言,而是缓缓的摇摇头,否认了方云衫的话。   “既然你依旧认作我是师父,那你便是打算跟我回去了?”方云衫垂眼看他,一双眼睛犹如已经困了许久的死水。   “不,我要留在沈泫的身边。”张向字字铿锵,想来已经是早就下了决心。   “既然你这样决定,那我也不阻拦你,只不过你万万不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还有她的身份,你若是动了歪心思,那就算有十个万茵陈都救不了你。”   “徒儿知道!”他一顿,“徒儿还有一事相求。”   “我会安排的。”方云衫说道,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铜盒,递给了万竹桃,让她放在了张向的面前,“最后的去留你大可自己决定,我万字楼今后也将再没有张向这号人的存在。”话音至落,她移开了视线。   张向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却忍不住的上扬道:“我张向生为楼中人,死为楼中鬼。”   她本以为他会动心的。   “也算是我没看错你。”方云衫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张向再而缓缓低头一拜,利落的起身,转身就走折了回去。   “师父,那个……”万竹桃指了指地上的铜盒,吞了吞口水。   “真是便宜你这个小丫头了。”方云衫摸了摸万竹桃的头,道:“去吧,归你了。”   “谢谢师父!”万竹桃笑嘻嘻的捡起了地上的盒子,就颠颠的跟着张向的跑了去,期间还不忘回头向方云衫呼喊一声,道:“师父,我去给呆瓜开门,一会就把她们带回来啦!”   到了营地,果真不出万竹桃所想,张向真的就在屋门口站着,是进不去,也不想走。   万竹桃一见,就露出了一个坏笑。   就见,她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银色的扇子,上面满满的雕刻着彼岸花的图样。   她提着它,蹑手蹑脚的走向了张向,却不曾想踩到了一个细小的树枝发出了一声脆响,她一慌就没拿住手上的东西,抓了几下,还是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不同俗物的响动。   张向闻音一回头,就看见了尴尬得不得了的万竹桃,他本以为她只是闹闹,就没回头理会她,却不曾想她竟然会把方云衫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真是要反了天了,什么东西都敢碰。”张向责备着万竹桃,更像是关心。   “呵呵呵……”万竹桃咧着嘴,假意的笑着。   沉默,对视的沉默。   不知过了有多久,万竹桃忽然气势汹汹的走向了张向,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从前见你见师父的时候总是怕得不得了,本以为今日的你变了,却不曾想还是一样。”她冷哼一声,怒道:“让开!”她一把划了开张向,自己整个人却都趴在了门上,像是在听着什么。   其实,那也不算是什么门,因为在张向的眼前根本没看见过门,他看见的只是一面毫无缝隙的墙,可偏偏,他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竹桃,为什么这次要把我们关在这,而不是我从前训练的地方?”张向蹲下身,在万竹桃的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万竹桃呵呵一笑,道:“你应该明白。”   张向被万竹桃的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只好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了一旁。   须臾,趴在墙上的万竹桃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再而气鼓鼓的站了起来,满脸不悦的道:“这批人真不争气,七十个人不但只剩了五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这几个,居然这回又死了一个。”   “又死了一个…”张向重复一句,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在木纳纳的待在那,因为他确信,死的那个一定不是沈泫。   而后,张向就见万竹桃退后两步,将小手沿着地面,向上推了十寸,然后用力的推了一下,就见从墙面浮出了一个方正石块,上面雕刻着一个万字,而万字的上方还有一个圆形的孔。   之后,万竹桃就伸出了手指头,用力的向圆孔里按了去。   “咔哒”一声,门缓缓的出现了,自动的就向一边开了去。   “进去,进去。”万竹桃拍了拍张向,眼盯着他走了进去,就吹了一声口哨。   随之,就有两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跪在了万竹桃的面前。   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陆英,冷声说道:“你们去把那死丫头拖出来,喂狼!”   “是!”   两个人齐声应答,随即利落的将陆英拖了出去,隐匿进了夜色中。   “沈泫,轮到你了。”万竹桃笑了笑,蹦蹦跳跳的就将沈泫带到了方云衫的面前。   “你姓沈?”   这是方云衫见到沈泫时说的第一句话。   “正是。”沈泫不假思索的答。   “想离开还是想留下?”   “留下。”   “那好,我也就没什么说的了,你就跟桃桃回去吧。”方云衫看一眼万竹桃,示意她带着沈泫回去。   万竹桃也是机灵,拉起沈泫就走了。   之后,为了避免沈泫多做想法,方云衫每个人都叫到了。   若是以前的方云衫可不会如此费神待他们,可这次谁让是张向求他的呢,就算看在万茵陈的面子上,她也不能不答应。   自那夜安稳过后,沈泫,张向,纪戍,柳赤芜,就开始过上了另一种生活,那就是无休止的训练。   李固是他们的二师父,其余还有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是他们的大师父,不过他却从未说过他的名字,就连从他们的对话中,也不曾说起。   打那起,他们就开始跟着他们二人识字,断音,闻气,学武。   除此之外,师父们从未同他们说过更多的话,更从未说起过他们存在的意义,像是一切都本该如此。   渐渐的,他们也会偷懒,白日里偶尔趁着师父休息的时候,就会悄悄的爬上那个高高的房子,眺望着远方,眺望着那片林子。   战乱常有,自然就总有流离失所的孩子在,而就总会因为巧合,他们被方湛救下,然后被他们训练成为他最忠心的属下。   那林子,自然也从不乏有人进出,有一次,沈泫还特意的仔细数过进出的数量,然而他们大多数都是能活着出来,对比于那时的他们,或许他们真的是差的不得了。   又是一日晴空万里,晌午的时候,李固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可以多休息一会,可他们也没闲着,有爬上了那屋顶,盯着那边林子。   经历了几月的苦练,使得原本浮躁的纪戍早就变得沉稳,虽然偶尔还是如同原来一般喜爱开玩笑。   “你们有没有感觉那林子的树在动?”沈泫遥遥的盯着林子,眼睛愈发的明亮。   话音刚落,柳赤芜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玩笑,急着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阿泫,你是不是累迷糊了,那种在那的树怎么可能会动呢。”   “阿泫说的没错。”纪戍面色一沉,打断了柳赤芜的话,“那林子却是与从前不一样了,似乎从我们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可我却不敢确定那究竟是如何的一种机关,但它给我的感觉却是比原来恐怖的多……”   话音至落,空气中一片沉寂。   入夜,沈泫原本已经睡着,却忽然被一阵悠扬的笛声吵醒。   她侧过身看了看柳赤芜他们几个,却发现他们依旧熟睡着,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她躺在那,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却越来越觉得那声音熟悉。她忽然的坐了起来,却发现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月光从门口打进来,像是为她铺了一条路,她没犹豫,起身就走了出去。   月色下,是那个男子,一身黑衣,手持玉笛。   沈泫走进,就在距离他五步远的时候,忽然就顿住了脚步,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方先生的养子方湛。”   他转过身,只一瞬间,与她目光交错,也就是那一刻,她似乎是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一瞬过后,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他一挥袖子,冷冷的在她身边轻声的道:“你不该记得的…”   挥袖之间,沈泫猛感异香扑鼻,她想闭气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木纳纳的站在那,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而他的那一句话就像是一只小蛇,穿梭在她的脑海里,咬断了她眼前的景象。   “扑通”一声,方湛冷冷的看着沈泫倒在了地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第二天,沈泫是从屋子里醒来的,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却发现似乎是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可紧接着响起的鼓声,却不容她多想,就将她推上了练武场,可她却依旧是心不在焉。   一轮战起,赤芜与沈泫对峙而站,只听一声一起,赤芜便架起脚步,掌心直向沈泫而去,未做停顿。   慌神间,沈泫还未多做反应,就被她一掌推到在地。随后她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就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看了看眼前的人儿,却发现那人一直再晃,晃的她头晕,她迷迷糊糊的想上前去将那人稳住,却发现双腿像是灌了铅,沉的她拔不起来,而且就连头也像是变大的一般,让她支撑不住,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比武台之下,看台之上,李固见状,忽的就站起了身,可坐在他身边的大师父却气定神闲的拍了一下桌子,示意他别动。   “固儿莫慌,那小丫头的身子骨可强健着呢。”男子望人一笑,悠然的端起了茶杯,细品了一口,完全不在意比武台之上的事情。   身份有高低,哪里都是一样,比较之来,李固与他终究是差了几分,外人明白,他李固也自是明白,如此命令他也只好作罢,乖乖的坐了回去。   男子放下茶杯,不禁冷笑一声,道:“固儿,你还是太天真。”   “天真与否,不都是叔父将我引进这无边地狱的吗?”李固冷脸说罢,就吹响一声口哨,挥手示意隐藏着的的黑衣人把沈泫抬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柳赤芜独自在比武台上发愣。 ☆、第九章   艳阳初上,和煦的微风拂过,流落在树叶之间,沙沙作响。   沈泫孤身躺在比武台之上熟睡着,偶遇一阵寒风拂过,似是穿脑作祟,使得她猛感头痛,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她迷迷糊糊的坐起,看着比武台,用力的抓了抓头发,回想起昨日的事情,却全是模糊。   正是出神之际,一道声音却忽然将她拉了回来。   “宋儿,好久不见。”   温柔的声音传进沈泫的耳朵里,她倏的别过头,看见的是一身黑衣的方湛。   是梦吗?沈泫猜疑的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景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宋儿?”他又唤了一声。   “我不是宋儿。”沈泫摇摇头,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就转身向台下走了去。   “那你为什么来这?”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下就绊住了她的脚步。   为什么来这?沈泫想了想,可她的记忆却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是从她进入那林子之前,她穿越后的事情都是空白的,就连她是如何来的,她都似乎是记不得了。   她回头看他,犹豫了一下,偏偏头道:“大概…是为了报仇?”   “你既不是宋儿,也与人无纠无葛,何谈的报仇呢?”他笑。   “是啊,无纠无葛,那我是什么时候来的这的呢?我记得我刚穿越的时候来的不是这里啊?”她痛苦的皱了皱眉头,似乎那一段记忆是被人刻意抹了去,她越想去寻找,她的头就越痛,她努力的想挣扎,可她就越痛,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像被人剜开了脑子,被人剜掉了心。   她疯癫无助的抓挠着空气,任她百般抵制,都无济于事。直至,一种香味闯入了她的鼻腔里,她才安静了下来。   可待她再睁开眼,就目睹了眼前熟悉的景象慢慢的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圆形的宫殿,而她就身处在宫殿的正中央,四周则是一道道相同的木门。   她见状神色一慌,脑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就是跑出去,可待她刚踏出一步,周围就忽然起了大雾,蒙蔽住了她的视线。   “哐……哐……哐……”   门动的声音传入了耳朵了,听的沈泫心颤,可她却依旧是看不清眼前的情况如何,只能一直的保持着警惕。   “宋泫……宋泫……”   倏然,扭曲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闯进了沈泫的耳朵,像是要把她撕裂。   她一怔,慌张的看着,就见从雾里浮现出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故人,他们一个个都浑身是伤,满面怒气,十指怒张的向她抓挠而来。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宋泫焦错的喃喃自语,瞬间就抱住了脑袋蹲下身,努力的蜷缩着,试图躲避着眼前的景象。   没错,她是宋泫,那个娇纵任性的宋泫,其实她的魂魄一直没有离开,自打她落水之后,她就被困在了身体里,日复一日重复的迷失在她自己挣扎的幻境之中,一直逃不出去。   扭曲的声音不绝于耳,此刻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渐行渐近的声音,可她不敢反抗,更不敢抬起头去面对,因为她生怕一睁开眼就看见那些人凑近了的脸。   循环,一直无停止的循环,每次只要她昏厥过去之后,这些都会情景都会重复的上演在她的面前。   她咬紧了牙关,想着总能扛过去的,她尽力的蜷缩着,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气一把拉了起来。   她仰头看去,熟悉的面容映入了眼帘,当年的匆匆一面,他就曾惊艳过她的幼年,如今更是惊艳了她的生命。   她在他怀中,眼见着他长剑挥动,消尽了那些人,驱散了大雾。   “湛哥哥,是你吗?”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明朗,依旧如童年般丝毫未改。   方湛松开了她,向后退了几步,微微颔首,向她轻声笑道:“好久不见。”   喜表于面,宋泫激动的凑近了方湛,可转眼间泪水就落了下来。她仰着头看着他,悲戚的哭诉道:“湛哥哥,你救救宋儿好不好,宋儿不想死,都是那个老女人害的我坠河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晴河溺闭,大语嘁嘁,魂失空壳,移主易人,若得复苏,疯魔无主。   这是方先生留给方湛的话,方湛没敢忘,也不能忘。   这句话扣住了宋泫的一生,更紧锁着他们心血,他万万不能因为自己心软就将他们的心血付之一炬。   “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会替你报仇的。”他抚摸着她的发,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更像是无法言喻的冷漠。   “好!”宋泫用力的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那你先去那个门口等哥哥好不好?”方湛像是哄孩子一般,指了指一旁最远的一道门。   宋泫点了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像是灵魂离体一般,宋泫离开之后,地上竟然还有另一个她,正跪在那紧闭着双眼。   沉寂片刻,跪在地上的她忽然睁开了双眼,直直盯着方湛,满眼空洞的问道:“我是谁?”   “你是沈泫,更是我方湛最得力的一把刀。”他俯视着她,冷冷的道。   “我是沈泫,是方湛最得力的一把刀。”沈泫机械性的重复一遍,木讷的起身,走向了那道唯一还敞开的木门。   一步,两步………   “沈泫,回来!”   凌厉的叫喊声从身后传来,吓得沈泫一惊,所以的知觉在顷刻间都回了来,她回头看去,却看见了足以令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画面……   方湛执着剑杀掉了另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然后跪在了另一个她的面前,自刎在了尸首的面前。   那一刻,她愣了,颤抖着手想要走近,却被另一个人一把拉进了怀里,她仰头看去,看见的却是一片模糊,只嗅到了一股微微的茶香。   “别怕,想哭就哭吧……”柔柔的声音倏忽的响起,传进沈泫的耳朵里,成了最刺痛她的话。   她倚着他,不知名的酸楚涌上鼻尖,豆大的泪珠忍不住的从眼角里流了出来,渐渐的淹没了她的视线。   等她再睁开眼,却看见的是焦急的柳赤芜。   柳赤芜见沈泫醒来,就露出了喜色,忙的就向身后的众人呼喊道:“快来!阿泫醒了!”   众人闻言皆大喜,蜂拥而至的就将沈泫围了个严实问候着她的感觉,好不体贴。   此番情景,本该是喜事,可站在门口的李固,却不似如此,反而是一直盯着那桌上已经燃尽了的一柱香,紧缩着眉头。   “李哥哥,师父在井里。”万竹桃却忽然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扯了扯李固的衣角。   李固闻音,低头看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见也没什么大事,就自行走了出去。   万竹桃说的井,就在他屋子的后面,是一口已经干涸了多年的井,后来被他们改造成了密室,可通机玄林。(也就是那个吃人的林子)   李固从这离开,没一会便走到了井边,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跳了进去。   打开重重的机关,走过蜿蜒的长廊,他的步子一直很沉稳。   路过八曲,李固就在第三个岔路口走向了左边,站到了一处石门前。   不似从前,这次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敲了敲石门,道:“是我。”   方云衫坐在案前,正拄着胳膊小憩,她刚一听见声音,就睁开了眼睛,坐正了身子,淡淡的道:“进来。”   久违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听得李固不禁湿了眼眶,他已经记不清他们究竟是有多少天没见了,记得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因为沈泫,她才出现。   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久,他一直期望着能和她见面,可当机会摆在他的眼前,他却犹豫了。   暮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落在李固的耳朵里,他回头一看,就看见是方才失踪了的万竹桃,正仰着头看着他。   “进去吧,别犹豫太久。”她一脸老成的道,伸手就推开了机关,然后跑了开。   李固一顿,不敢迟疑,转身就大步走了进去。   “坐吧。”方云衫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声音没有过多的波澜,就连抬头看一眼他,似乎也成了多余。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那你为何还要叫我来。”李固阴沉着脸,拳头紧紧的攥着,就连青筋都暴了起,看得出来他有多用力。   方云衫厉道:“我方云衫行事何时还需你来多嘴!”   “不敢。”李固一笑,似乎早猜到了方云衫会是如此。   方云衫转脸一笑,不置言语,点燃了一柱香,就插到了香炉里。   “就这一柱香,陪我坐一会吧……”方云衫淡笑道,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了不少。   较比于不见,如此小坐一会,在李固的心里也是好的。   香炉中的香一点点开始燃起,形成了一缕一缕的青烟,钻进了李固的脑子里。   须臾,李固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将忍了一会,他才消沉的开口问道:“云杉,你当真要把这忘忧香用在我的身上?”   方云衫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发现端倪。   “也对,你是知道的,毕竟这忘忧香的名字还是你起的。”方云衫失笑,向身后椅子靠了去,闭上了双眼。   “是去是留,随你吧,反正你我的情分也早都抹灭的一干二净了,我也不差让你再明白一些。”她凉凉的道,殊不觉自己的眼里已经被泪水溢满。   再无多话可接,李固眼等着香味越来浓,回头凝视了一眼方云衫,便丢下了一句疯子,急匆匆的出了门。 ☆、第十章   时光如同川中疾水,这一晃过去,就是四年。   清晨时分,李固意外的出现在沈泫他们的屋子里,将她们带出了营地,送到了一个比武场内。   今日,是验证他们这七年之苦的考试,更是走向人生另一条路的选择,活着的,就可以走出那道门,死了的,就会被丢进林子,任恶狼啃食…   今天看台上的人不少,有方云衫,贺兰青,李固,还有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妖艳女子,就是没有方湛。   贺兰青看着比武场内的人,不禁拍手称快道:“难得啊,难得,今日不再看那些乏味的自相残杀了。”他笑笑,煽动了手中的折扇。   站在他身旁的妖艳女子,一听这话,就笑了笑,调侃道:“我说,这还有什么好比的,不管死的活的我们不都得要么,要是这么比下去受了伤,还得养个好些日子不能见人,这个就亏大发了。”她抬抬手,一举一动满是风尘味。   “怎么?什么时候连你锦娘也有了同情心了?”贺兰青别眼看她,一手搭上了她的肩。   “没正经…”锦娘勾唇浅笑,却丝毫不在意贺兰青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怎么,今日有这得翼的好事,也不叫上我。”忱银翘的不速之音,从远处缓缓的传了过来,定眼一看,她已经走到了门口处。   锦娘见此,别过头撇了贺兰青一眼,在他身旁低语道:“你的小心尖来了。”她浅笑,一手就抓住了贺兰青要挪开的手,顺势靠近了他的怀里。   “你这是做甚!”贺兰青怒视着锦娘,急着挣脱着锦娘的手,却被她锁的动弹不得。   “十几年了,你都认不得她的脸,我今日倒要你看清自己在她心里是个什么地位。”锦娘愤愤的与他耳语,可脸上却不见一丝不悦。   一听这话,贺兰青竟出奇的不再动作,其实他大概也挺想知道她是如何看他的吧,毕竟这么多年他在她身边一直连朋友都算不上,可能也就是她打发时间的一个玩伴而已,换了谁都一样。   “今倒也是热闹,竟能看到阴门阳门中的人一同出现,也算是一桩奇事。”忱银翘浅笑而来,路过贺兰青却见正眼瞧都没瞧。   贺兰青本想,哪怕是她能损她一句也好,那也能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可现在的忽视,却恰恰是最伤人的。   “好好的皇宫你不待,非要跑到这来,看来吩咐给你的事情是做好了?”方云衫冷眼看去,盛气凌人。   忱银翘面色一变,转瞬间就没了血色,磕磕巴巴的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反倒是脚软的欠了一下身子。   “好了,今日的事就这么算了,让他们都梳洗好,明日之后,该是谁的人,谁就自己领走。”方云衫冷着脸,说罢便拂袖而去。   忱银翘见方云衫如此出言,也自知是难留颜面,就如同一个老鼠一般,灰溜溜的就走了。   “也不过就是恰巧跟人撞了张脸,若论姿色,还比不上我们醉春楼的二等姑娘呢。”锦娘松开手,望着忱银翘的背影得意一笑,回过头来却见了一脸低沉的贺兰青。   十几年积攒的情绪,终是在这一根稻草上分清,贺兰青没有开口,只是向李固行礼倒了个别,就匆匆的离开。   李固脚步一动,侧过头看向锦娘,道:“平日里嘈杂的贺兰青,竟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难得,难得。”   “这份安静,也足以见他是伤了心了,若真能令他就此看透也算好的了。”锦娘垂下眼帘,怅然抚了抚腰间的荷包。   “好与坏,这你们障碍也算是没了,你该开心。”   “障碍?”锦娘失笑,“什么叫障碍?我不是他心中所爱这才叫障碍。”   “你该相信,其实在贺兰青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你的存在的。”   “哦?”锦娘一挑眉,嘴角勾起了笑意:“若真有那一星半点的存在,也不枉我为他守身如玉。”   “妓院的鸨儿是个守身如玉的良女。这话听起来……就像一个玩笑。”   锦娘不怒反笑,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个玩笑话。”   李固微微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辛苦你了。”   锦娘没接他的话,反而是悠闲的抬起手指了指比武场内的几人,道:“不管我辛苦不辛苦,李大师傅还是应该先管管你那些摸不着头脑的小徒弟,他们可等着你发话呢。”话落,她转身踩着轻快的步子就扬长而去。   这方才还热闹的看台,转眼间就剩了李固一个人。   李固看一眼下方站立整齐的他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自己上来吧,我这就带你们去梳洗。”   几人一懵,愣在了原地,可李固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就走了出去。   “我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市集里的菜叶,被人观光了一圈又不买?”柳赤芜转过头,看向纪戍,却发现他们已经先后的施展轻功追了出去,就剩下了自己。   “诶…你们等等我…”柳赤芜一喊,脚底一施力就跃了出去。   下午,他们所有人被带到了李固的屋子里。   李固站在他们的面前,视线扫过每一个人,一脸的严肃,道:“你们与我的师徒情分,到了今日也算尽了,若他日有幸再见,也只得以陌路人相看。”   纪戍面上一愤,急切的张口就道:“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不认的道理。”   “这是规矩。”李固冷冷的道,一双眼睛不见一丝温暖,就好似那七年的情分都是梦中谈笑,只得一醒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纪戍一扭头,咬着牙,沉默不再多言。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了,等下就会有人来伺候你们沐浴更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便可。”李固说罢,踩着方步就走出了屋门,连头也没回。   沈泫看着李固渐行渐远的背影,紧蹙着眉,从眼中流露出了一种落寞之色。   那些昔日的回忆就如同是走马灯般在她的眼前飞速轮转,可现在却是都要离她而去了,揪着她的心生疼。   六年前的那个梦,那个梦里的人,那相似的身影,她一直觉得那个人就是李固,可如今他要走了,她却连一句道别都敢同他讲,她只能目送着他的背影走出了许远。   直至另一波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是四个女子,她们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个大木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看样子应该是一些衣服什么的。   “公子姑娘们好,我们是方楼主派来为各位梳洗打扮的侍女,还请各位随我来。”为首的粉衣女子笑道,随即就带领下其余三个黄衣女子,错过他们走在了前面。   几人互看一眼,不敢迟疑,随着她们就跟了上去。   一路走进内室,就见其中左右各有两道门正敞开着,而两道门内各有两个大木桶正在腾腾冒着热气。   一进门,四个女子就自动的分成了两对,站到了左右的两边屋子里面的门口处。   “两位姑娘这边请。”   “两位公子这边请。”   两边的声音齐齐响起,指引着他们四个人分为男女两边走了进去。   都为女子,沈泫和柳赤芜自然是不在意她们在一旁伺候着沐浴,所以她们直接就同两个女子进去关上了门,可等到张向那边,却反了过来,就见他们直接从女子的手上夺下了衣服,就像撵鸭子一般把她们赶了出来,从里面扣上了门,任她们如何叫喊都视作无物。   转眼一盏茶的功夫,张向和纪戍就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可沈泫那边却不见一点动静。   小坐了一会,纪戍就渐渐变得不耐烦,开始唠叨起来,“她们怎么还不出来。”   “姑娘嘛,总要比我们麻烦些,你再等等,也快差不多了。”张向一笑,丝毫不觉得她们慢些有什么不妥。   一听这话,两个女子也像是碰到了知己一般,直点头称对。   “这是什么东西!”一句怒吼从门里传了出来,即刻就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   虽说纪戍知道沈泫和柳赤芜的功夫高强,一般人奈何不了她们,可他一听这叫喊,还是急得耐不住的直接一脚踹开门,跑了进去。   “怎么了?”纪戍急道,这可换来了一片沉默。   四个女子,两份模样。   一边是赏心悦目的沈泫,衣着整齐的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铜镜。   一边是春光无限的柳赤芜,衣衫不整的压在黄衣女子身上,令她动弹不得。   两份光景就在那开门的一瞬间,凝成了一道,投向了突如其来的纪戍,全都愣在了那。   情人独眼,一屋子的美人,可纪戍的目光却是全都落在了柳赤芜的身上。   柳赤芜也更是盯着他,一时忘了整理衣衫,这时她也就穿了一个红肚兜,半披半挂了片薄纱。   无限的春光遐想,看得纪戍的眼睛直挪不开,张了几次口都没吐出一个字,最后还是被柳赤芜一脚踹了出去,他才傻笑着回过了神。   两个黄衣女子站在张向的边上,不用看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没去凑那个热闹,直到纪戍被踹出来之后,她们才慢悠悠的走到了他的跟前,直直的戏谑道:“呦,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流血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内伤。”她说罢,二人就发出了笑声。 ☆、第十一章   “我……我哪有……”纪戍用手一抹人中,虽口上不承认,但是着实是感觉到了。   然而这一摸不要紧,可他抬手就要用袖子去擦,吓得两个女子顿时惊慌失色,卯足了劲扑了上去拉住了纪戍的手,齐声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了?”纪戍傻了眼,望着两个举止异常的女子,没敢大声说话。   “这衣服可是上等的料子,绣娘们赶工了三天才做出来的,可再找不到能替代的,所以万万不能让你弄脏了。”其中一个女子接口道。   “这不是给我的吗?”纪戍问道。   “自然是给你的,只不过得你得保证在见到大人之前是干净整洁的。”   “那我用什么擦?”   “呐。”另一个女子从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把手帕抽了出来,递到了纪戍的眼前。   纪戍接过手帕,看着抓着他胳膊的两个女子,别提多别扭,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自由,他还是屈服在了她们的笑容里,用手帕擦了擦鼻子。   之后,两个女子见纪戍再没有动手的意图,才松了手。   手是松了,可这事情没完,其中一个转手进门就端出了一盆清水,硬是给纪戍洗了脸和手,这才作罢。   一晃,半柱香的功夫又过了去,可沈泫她们却还是没有动静。   纪戍坐在椅子上,回头不耐烦的怼了怼站在身后边的女子,说道:“你去看看,让她们快点。”   “呐,人来了。”女子抬头笑着,眼光投降了那边门口。   门声轻动,阳光打进了屋子。   纪戍和张向一眼看去,只见门中一人,恍若天人。   一袭黑衣,一头如墨的秀发随意的挽起,即使不施粉黛,也足以可以迷惑苍生。   二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着柳赤芜紧随其后也走了出来,不由得更是一怔。   柳赤芜容貌本就不错,这一加惊心打扮,更是引人注目,可较比于沈泫还是差了多,只是那身上的衣服裁剪模样,似乎是与当初比武场里,满是风尘味的锦娘如出一辙。   “佳人在侧,自该是好好欣赏,所以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请各位在此自行休息,待到明日,就会有人来接各位走。”粉衣女子一行礼,也未等他们说话,就带着几个女子走出了门。   纪戍扭过头,看向柳赤芜,不悦的道:“你那个衣服是怎么回事?”   眼看在衣服,落在了胸前,若隐若现的酥.胸,一片雪白。   “没,没什么。”柳赤芜抬眼看看别处,装傻充愣的走到了门口,一把墙上无主的斗篷就走了出去。   纪戍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一眼沈泫,即刻也就追了上去。   沈泫一笑,拍了拍还在看戏的张向,道:“看来她是回我们营地的屋子了,我们也回去吧。”   张向起身,跟上了沈泫,顺手提起了另一件斗篷,披在了沈泫的身上。   “不必了,这还是给他留一件吧,我们这习武人,冬日里也差不得这一件,再说,这衣服也很厚,不冷。”沈泫笑笑,婉拒了张向递来的斗篷,就跟着走了出去。   安北的冬日不常下雪,一年到头来最多也不过三次,可每次都会下上个一两天。   而她们也是巧,正好赶上了这第一场雪。   “那女子不是说让我们在师父的屋子里等,我们这么随意改动地方,你说他会不会动怒?”张向跟在沈泫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踩在薄薄的雪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   沈泫看了一眼周围,耳朵里听见了细微的走动声,她回头就给了张向答案,“动怒如何?不动怒又如何?这屋子外面多得是眼线,若是他想惩罚我们,或许他早就该来了。”   张向一点头,“也是。”   这场雪一如从前,纷纷扬扬的下了一整夜,直至天稍稍也没有一丝停的迹象。   沈泫不爱落泪,可她最见不得分离的场面,所以趁着天还未放亮,就出了屋子,等着人来把她接走。   也正巧,来的第一个人就是来接她的人,方云衫。   方云衫披着黑色的斗篷,撑着一把未染色绘图的油纸伞,打远处就一眼看见了沈泫。   “你等了我很久了?”方云衫走近,替沈泫扑了扑身上的积雪。   沈泫摇摇头,轻巧的一起身,正视了方云衫的眼,轻声道:“我们快走吧。”   方云衫一抬眼,直看透了沈泫那双如同迷雾的双眼,就缓缓的转过去了身,道:“走吧。”   这时的雪已经落得很厚,一脚踩下去都已经没过了脚踝,沈泫则安安静静的跟在方云衫的身后,不再多言。   “沈泫,你不回头看一眼?”方云衫的声音依旧冰冷,令人听不出一丝的意味。   “不了。”沈泫摇摇头。   暮然的,在沈泫的身后响起一声响亮呼喊声,“阿泫,来日再见!”   沈泫的身形一顿,不曾想他们会忽然出现。   她没敢回头,只是忽然觉得营外的风变得又冷又硬,刮的她的脸生疼。   “他们还算不错,你该回头的,也算是同他们道了个别。”方云衫笑了笑,那是沈泫第一次见她笑。   沈泫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转过头,踮起了脚尖,向着声音的方向用力的挥了挥手。   大雪还在下着,沈泫和方云衫的脚步渐渐的淹没在了一片雪白之中……   她一直跟着她,走过营地,路过那个曾经差点令她丧命的林子。如今再看,已被附上了一层白雪,再也看不到昔日的模样了。   脚步继续前行又折转,沈泫跟着方云衫一路走上了营地后身的矮山上,走到了一处亭子前。   可说是亭子,倒也就是几棵树加上一堆枯枝老稻草支撑着搭起的棚子,勉强的能挡个雪,若是稍下的大了点,还有可能被压塌。   方云衫走进亭子,完全不担心亭子会如何,就收起了伞,望向了远处,像是在观赏着山下的风景。   说起山下,沈泫可是再熟悉不过,那片地几乎没有什么好看的,也就是夏天还能有点红花绿草,到了冬日里就完全是一片灰色,没有一点生气,再加上这下下了雪,一片白皑皑的更是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本还不解,可当她站在了方云衫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发现了一个不得了了的事情。   这里直接就能看到他们的营地,不但能看见人脸,就连山下稍大一点的声音都能听见。   沈泫望着营地,仔细的看了半天,末了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这也就是半山腰的地方,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我们发现这个亭子吗?”   “哪有那么多好怕的,我们本来就没躲,只不过是你们没发现罢了。”沈泫平静的道,眼神就像是枯燥的稻草。   沈泫微微点头,用力的吸了一口新鲜的气,对方云衫的话并没有太多意外,反倒是一笑了之,问道:“你经常来这?”   方云衫摇摇头,“不是我,是方湛,他差不多每次得空都会来这看你。只看你。”   话添三字,多说一句,却多了太多的意思,沈泫平静看着营地,没接话,因为她一直忌惮着方湛,也是因为那个她忘不掉的梦。   她很清楚的记得,在那个世界里,他亲手杀了她。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任不怕冷的沈泫也渐渐觉得凉意攀上了指尖,她没张嚷,只是向手中哈了一口气,用力了搓了搓,才感到好了一些。   “冷了?”方云衫张口问。   “还好。”沈泫摇了摇头,侧头看向方云衫,却发现方云衫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站在那。   她心一空,皱了皱眉就道:“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你再看看吧,有可能这是你最后一次看他们了。”方云衫摇摇头,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沈泫,又接着道:“你放心,我不会就让你冻死在这的,你再等一会就好。”   “师父,师父,我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的就听见万竹桃的呼喊声,而转眼的功夫,她就出现在了亭子里。   一见面,她就先匆匆的到了方云衫的面前笑道:“师父,我都安排好啦,我们这就走吧,一会等沈姐姐看够了,我来接她。”   方云衫点点头,提起边上的油纸伞,撑了起来,就转身走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沈泫,这是主子托我给你送来的斗篷。”万竹桃凑到了沈泫的跟前,将手中厚厚的斗篷递了出去。   沈泫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斗篷披在了身上。   万竹桃看了一眼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着去追方才已经走了的方云衫。   披上斗篷之后,沈泫就觉得好了很多,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料子,只是感觉一摸那斗篷,那上面就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许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雪已经停了,而山下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任人仔细一瞧,竟是那日的锦娘。 ☆、第十二章   锦娘对这个地方可是太熟悉了,想当年她也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然后自己把自己送到了青楼里,落得了个狐媚子的称号。   “当真是天不怜人,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雪,惹得我心烦。”锦娘自言自语的道,不耐烦的拍了拍先头积落在肩头的雪。   再走出几步,锦娘停住了脚,正见柳赤芜几个人正都站在门口看着她呢。   “你来做什么?”柳赤芜冷不丁的开口,没有一点好脸色给锦娘。   锦娘笑出了声,不想她竟会问如此的问题,倒真是笑坏了她,惹得她笑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挑挑眉道:“你说我来做什么,当然是来带你走的,我总不能带一个男人回去,养起来吧?”   “我不会去的。”柳赤芜一置气,转身就要进屋。   锦娘面色一沉,眼疾手快的就把拉住了柳赤芜的胳膊,用力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厉道:“由不得你!”   “凭什么!”柳赤芜蹙着眉,一双眼睛泛出了泪花,声嘶力竭的抵抗着锦娘,埋怨道:“凭什么我就得去青楼做那种下贱人!”   锦娘甩手就是一巴掌,落在了柳赤芜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手印,“这是老娘交给你的第一件事,什么叫服从!”   自此之前她从未受过人如此对她,小时就是父母护着她,再入营就是纪戍护着她,就连李固也都对她的错无视了之,放任着她就像是随着豢养一般,惯得她是一身的毛病,看如今这锦娘的一巴掌,着实是落得令人称快。   此时,柳赤芜就像傻了一般,也不再挣扎着,就是抚着自己的脸,瞪圆了眼睛。   对于柳赤芜和纪戍的事情,锦娘早走耳闻,所以她一直都没卸下防备,然而事实告诉她,这么做并没有错。   就在她刚一要去再拽一把柳赤芜的时候,她就忽感一股拳风从身后向她直撞而来。   不用想,这个出手的人就是纪戍,她迅速的反应,一把甩开柳赤芜一个闪身,躲过了纪戍的拳头,随后化掌为“刀”,迅速的闪到了纪戍的身旁,一掌劈在他的后颈,打晕了他。   “不知天高地厚。”锦娘拍了拍手上的雪水,转身就又敲晕了柳赤芜。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款步的走向了他。   张向七岁入门,一直都跟着方云衫,自然也是经常能看见锦娘,可他却从未见她练过功夫,倒是偶尔能看她站在训练营的屋顶上翩翩起舞。   再后来锦娘就像突然死掉了一般,消失在了训练营,音讯全无。他也再没见过她,所以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个舞姬而已,却没想到她的功夫如此之深,且还透着男子般的狠辣劲。   差了三步的距离,锦娘停在了他的面前,挑了挑眉,对着他笑道:“我是该叫你张向还是该叫你万书文?”   张向眉头皱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锦娘一笑,道:“就是想问问你忘没忘了茵文。”话落,她并没有等待张向的回答,因为她很明白,这个问题张向永远不会回答她。她自知无趣,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背起柳赤芜就走了。   自锦娘走后不久,贺兰青就来了,就像安排好的一样。   贺兰青一路带笑而来,到了地方就直问道:“我来接人了,人呢?”   “在里面。”张向一指引,心想照那锦娘这手法,估计纪戍一时半会都不会醒来。   进门一看,贺兰青就沉下了脸,一把揪起纪戍就拖在地上地上走,也不管他疼不疼,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不争气,竟然被一个女人打晕了,让我如何说你是好。”   这一路纪戍都是被拖着回去的,以贺兰青的话来说这是对他的惩罚,也不过好在下了雪,这一路上托的还算顺利,总没有磕到头碰到聊。   时至此时,营地里就剩下了张向一人,沈泫想继续等着看看他的去向,可没等到了接张向的人,却等来了万竹桃。   万竹桃如今十二岁的年纪,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看身高已经与沈泫相差无几。   “人都走了,你也该跟我走了,要不然迟了就麻烦了。”万竹桃张着那双杏仁眼冷冷的看着她。   沈泫回头看了一眼训练营下,不舍的问:“那还有张向呢?他会去哪?”   万竹桃走到了边上,仔细的看了看山下的张向,回头看着沈泫道:“他会留下,一直就在这,直到死。”   沈泫没说话,因为她本就没有资格去过问别人,就连这最后看看的机会还是方云衫给的,她就像是一个风筝,一直被人在被人牵着走,根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更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似乎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坚持就只有那梦中的一缕茶香。   “走吧,我们要去万字楼还有挺长的一段路呢。”万竹桃转过身,隔着斗篷拉起了沈泫的手,径直的走下了山。   安北的万字楼,不见天日的鬼域,于水而立,却没有桥,隐于世上却不见名,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临近晌午,走了许久的沈泫和万竹桃才走到了水边,据万竹桃说,这要入楼,还有一大段冰面要走。   若要放在寻常女子身上,走这么远的路早就叫苦连天了,可沈泫却没有任何怨言,只是一路跟着万竹桃走,丝毫没有一丝累意。   深冬里的冰面冻的严实,任人踩上去都没有一点不稳,沈泫跟着万竹桃走着,越过七扭八歪几个狭口,才看见了眼前的万字楼。   这片水域较比于先前不同,可以说是大的很,而万字楼就立在水的正中央,本高高的楼,正巧被周围的高枝树木遮了个严实,而它本身也是乌黑的色彩,更是不加一丝装饰,所以隐于此地,是丝毫的不费力。   入眼几分,沈泫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万竹桃拉着,一路直闯进了楼。   楼内有七层楼,分上下两种标志,一种是菱形标志挂于五至一层,一种是圆形标志挂于七层到五层,沈泫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告诉她那应该是一种区分等级的标志,就好像是柜台里的价标一样。   一路走过,楼内屋子着实是不少,但都是屋门禁闭,乌黑一片,只有走廊里稀稀疏疏的燃着几支昏暗蜡烛,活像一个死寂沉沉的地狱。   走到最顶一层楼,最后一间屋子,万竹桃站住了脚步,回头做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就轻声的敲了一下门。   门被从里面打开,吹出了一阵带有药味的风,万竹桃神色一惊,即刻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沈泫看了眼万竹桃,还没等开口,就被一阵风“吸”了进去。   屋里摆设简单,看到头也不过一张床,一张巨大的桌子,还有一个沐桶,还有一把远在屋内身处的木椅。   距离太远,加上烛光昏暗,沈泫根本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只能从昏暗的烛光分明出来那一头披散着的白发。   “你来啦。”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再一抬头,那个白发人已经走到了沐桶的旁边,向她招着手。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沈泫竟然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然后脱光了衣服,自己跳进了木桶里。   冰凉刺骨的冷水,钻进了沈泫的皮肉,使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抬头看一眼白发人,却惊人的发现那人竟然与方云衫长的极其相似,区别也仅仅差了那满头的白发和极其苍白的面色。   那人见沈泫睁开了眼,抬手就从桌子上拿起了冒着热气的一杯猩红的水,倒进了沈泫的桶里,然后给沈泫用白绫盖上了双眼。   自那杯红水入桶,冷水竟然变得渐渐温热起来,散发出了药香,令沈泫一时间沉寂在其中,渐渐的没了意识。   沈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就躺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之上,已经离开了万字楼,她微微的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浑身都被缠满了白布,湿答答的连脸都没放过,只给她留了可以呼吸的鼻孔。   她张张嘴,却发现连嘴都被绑了个严实,连挣开都难,无计可施之下,她唯有用力的敲打着身边的木头,以发出声音求救。   门被从外打开,一阵茶香卷着清风传进了沈泫的鼻子里,她惊的停了动作,回想着那梦中的茶香,竟然与这香巧然的重合。   “你不必惊慌,这里没有人会害你。”熟悉而又沉着的声音穿透白布闯进了耳朵里,令沈泫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茶香竟然会来是方湛。   杀她的是方湛,护着她的还是方湛,她不知道她为何会伤心,毕竟她最初的想法也仅仅的是活下去而已,可现在呢?走到了这个她猜不透的方湛的跟前,她的命又能留多久?   想到这里,她就不禁心痛,为什么自己看人家别的穿越都是身处富人家,享尽福气,可自己却要一次次的掉进坑里,此下一对比,她就更心酸了,眼泪就忍不住的从眼角溢了出来,又流了回去。   外面的方湛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伤心,竟然出奇的抓住了她自己都嫌弃的被绑成了粽子的手,还含情脉脉的说道:“阿泫,你放心,今后我会护着你的。”   臆想的画面浮现在沈泫的眼前,是方湛抓着她的手,一脸含情脉脉的说他爱她,近三十年来没谈过恋爱的她,终究还是在这个她最想哭的时候,笑了。   或许是因为不懂情爱,更或许是只想寻一个寄托,她把她的这一生的念想,都在这一刻悄悄的寄托在了方湛的身上,幻想着他会和她百年好合。   可话说回来,她的情,终究是托付的太简单了。 ☆、第十三章   余下的一天一夜,沈泫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身上的白布也总是干了就会被人再次淋湿,一次又一次,临近两天,她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饿的都她一点力气都没有,渴极了也只能用舌头微微舔一舔白布流进来的苦涩粘腻的汁,当真是连叫花子都比不上。   第二天清晨,还残留着一丝神智的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床上抬了起来,被扔到了一个沐桶里,然后被拆开了白布,抬到了令一个干爽的床榻上。   她的嘴被掰开,从唇齿之间缓缓的流进了甜到苦的糖水,她不曾迟疑,一口口的吞咽了下去,这此,过了近半个时辰,沈泫才缓缓的恢复了力气。   这才恢复力气,她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她刚一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不是做别的,就是光着脚跑下了床做到了凳子上,头不抬,眼不望的对着一桌子的吃食狼吞虎咽。   一番风卷残云过后,沈泫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准备再回床上躺一会,可等她看清楚了床边的人,她却不这么想了。   登时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便磕磕巴巴的跪下去叫了声主子。   “你我不必拘礼,唤我方湛便可。”方湛不怒反笑,走进沈泫扶起了她,也不嫌弃她那油腻腻的手。   沈泫微微一怔,挣开他的手,似受宠若惊。   方湛一笑,“若不是我的倏忽,不曾发现你就身处在营地之中,你也不必受那么多苦。”   沈泫低下头,一股莫名的甜味涌上了心头,促使着他的容貌在她的从心底里发了芽。   方湛淡笑,“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我让人送水进来,你也好好梳洗一番,下午我带你出去。”   沈泫点了点头,而后目送着方湛走了出去。   热水被一桶桶的送进来,倒在了大沐桶,冒着热气,在寒冷的冬日里,别提多舒心。   沐桶渐渐被添满,送水的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了沈泫一个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将帘子拉好,就脱下衣服,跑在了沐桶里,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   吱嘎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来人一袭浅粉色,梳着小丫头的发髻,踩着轻快的脚步就走了进来。   “谁?”沈泫呵道。   “我是万竹桃,是主子派来服侍你的。”万竹桃沉声道,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知道了是万竹桃,沈泫悬着的石头就放下来了,她没客气,开口问道:“你不是一直在你师父身边吗?怎么会来这?”   “你问我?”万竹桃笑笑,反问道:“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这一问可真是难住了沈泫,她方才吃的太急,根本没空问方湛这是哪。   沈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摇摇头道:“不知道。”   万竹桃一笑,将手旁的花瓣全给沈泫倒了进去,“那你还问我。”   “你也是被送到这里的?”   万竹桃一挑眉,客气的道:“托你的福,我确实是被送到这里的,并且还是来服侍你的。”   沈泫摇头道:“可是我不需要人服侍。”   “今日不同往日,你现在可不是不一样了。”万竹桃说着,替沈泫揉了揉肩膀。   沈泫眼前一亮,道:“有什么不一样?”   万竹桃支支吾吾的一闭嘴,回了一句,“这你还是问主子吧。”   沈泫见她不说话,泡了一会,感觉水温也下去了,所以就起身准备出去。   待擦干净了水珠,沈泫刚要穿上她原来那套素白色的衣服,就被万竹桃阻止了。   万竹桃从后面拿出了一件蓝色的广袖正装,“主子吩咐过了,你要穿这个。”   沈泫点点头,顺着万竹桃的指示就把那套厚重的华服穿在了身上。   人靠衣装,这句话并没有错,如今她华服加身,竟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   沈泫坐在桌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却发现了一件她认为不得了的事情。   方才所以的事情都经历的太急,所以她一直也没注意自己,到现在闲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似乎在顷刻之间变得特别好,而且就连以前练武时留下的疤痕都消失不见了。   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胳膊和脸,不禁要再脱下衣服确定一件事情。   万竹桃在一旁看着,不禁笑出了声:“你不必看了,你的疤痕都消失了,要不然你以为缠着那白布是做什么的。”   沈泫闻言,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梳子就要再梳一个平常梳的发样,却又被万竹桃拦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要梳成这男儿郎的模样。”万竹桃夺过了沈泫手上的梳子,将她的头发拆了开来,重新给她盘了一个发髻,戴上了几只金簪玉钗,这才算作罢。   沈泫在方湛的府上整整待了一个冬季,这期间除了学习一些礼仪的时间和睡觉的时间,两个人差不多都是形影不离,给人的感觉就像夫妻一般。   方湛从来没说过爱沈泫,可却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沈泫,处处都替沈泫着想,一举一动都无不透露着爱意。   种种心思,种种举动,落在了沈泫的眼里,落在了沈泫的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她总想着有一天他一定娶她,同他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春季之初,天已经有几分转暖的意思。   晌午用过午膳,方湛就带着沈泫出了门。   沈泫没有问他要带自己,因为无论要去哪,她不可能拒绝,索性就坦然的跟着。   方湛府里的马车很普通,就像寻常富余家人一样,不曾有过多的花哨,可不论这,那的赶车却是像是经过训练了一般,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对马儿驱赶自如。   沈泫昨夜为了秀一个鸳鸯荷包一夜未睡,直到天微微亮才眯了一会眼,可没多大功夫就到了早膳的功夫,所以她就陪着方湛去用了早膳。   沈泫这回坐在平稳的马车里,那股困劲就又涌上了来,一路上一直都是昏昏欲睡,几次都险些折了出去,还多亏方湛拉住了她。   折的次数多了,方湛索性就揽住了沈泫,生怕她再折了下去。   这一道,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直至快落轿,沈泫才悠悠转醒。   趁着没下车,沈泫就偷偷将旁边的帘子掀起了一个小角,看了一眼外面。   是一处府邸,而且还是一个将军府,门外石狮的两边各站着两个身披铠甲之人,还有一个与他装扮不同的男子就站在大门口,似是在等他们。   不出沈泫所想,他们刚一落轿,那个男子就走了过来,低眉顺眼的站在了马车旁边。   他们下了轿,跟着那男子入了府,一切都一气呵成,似乎像是早都安排好一般。   沉重的大门缓缓的关闭,方湛才开了口问道:“贺兰青呢?”   男子慌得头一低,支支吾吾的道:“将军他……”   方湛眉头一皱,呵道:“说!”   “将军他今早接到了一封急书,说是锦姑娘遇难,所以他就匆匆的去了,这才耽误了与主子您的会面。”男子一口气的将话都吐了出来,如释重负。   “锦娘?”方湛笑笑,“有意思。”   正是说话的时候,门却忽然响了两声,一长一短。   男子一闻音,就道:“将军回来了。”   这回男子的话音还未落,贺兰青果真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贺兰青疾走几步,就到了他们的面前,面色沉重的道:“惠美人来了。”   方湛闻言一笑,说道:“人来都来了,你就应该去迎接一下,我就先去后面待一会。”这话音刚落,他转身就闪进了侧厅。   剩下的沈泫见他走了,刚要追上去,却被贺兰青叫住了。   “沈泫,你先别走。”贺兰青绕到她的面前,一脸正色,“你可否帮我一个忙?算我求你。”   沈泫抬起头来,第一次见这么认真的贺兰青,倒是感觉有点不自在了。不过想来他这么认真也该是挺大的一件事,所以沈泫就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尽量。”   贺兰青叫沈泫答应,就把事情的原尾说给了她听。   贺兰青原是当今一位王爷的养子,而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唤作叶永泫是王爷的亲生独女,自小就受尽了宠爱,可却天不遂人愿,她自小就是个病秧子,所以一直都住在静山中悉心养病,直到今年才转好。   而太皇太后一听闻她转好的消息,便想将她召回安北,养在身边,可却不曾想叶永泫竟然在路上突然身亡。   沈泫听完,即刻就明白了贺兰青的意图,就问道:“所以呢?你想让我假冒叶永泫?”   贺兰青点点头,道:“正是。”   沈泫一皱眉,总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贺兰青见沈泫迟疑,就急忙补充道:“你放心,叶永泫她自小就离开了安北,所以根本没人见过她,你大可随着你自己来便可,不必担忧。”   “惠美人到~”尖细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先把这个戴上。”贺兰青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面纱递给了沈泫。   沈泫接过面纱,戴在了脸上。   贺兰青见她戴好,就又接着道:“你一会见她不必行礼,也不必说话,只要适时的咳嗽几声便可。”   沈泫微微颔首,再一回身,就见大门被人打开,一个太监搀扶着一个华服女子款步而来。   “不知惠美人到此,当真是有失远迎。”贺兰青一笑,迎了上去。   “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美人,怎么该都是我拜见将军才对。”惠美人笑吟吟的道,一双眼睛就落在了沈泫的身上,问道:“莫非这位就是郡主?”   “正是。”贺兰青点头,正色道:“只不过家妹在路上偶感风寒,怕冲撞了太皇太后,所以这才未来得及去太皇太后宫里拜见。”   贺兰青的话刚落,沈泫也倒应景,即刻就咳嗽了两声。   惠美人将目光收回到贺兰青的身上,笑意未减,“太皇太后也是想着如此,所以这才不放心的派我来看看。”   “那烦请美人回去转告太皇太后,待家妹稍好了之后,定会前去拜见。”贺兰青一笑。   耳听着下了逐客令,惠美人也倒是明白人,浅笑着顺应说道:“那好,我这里回去告知太皇太后。”   贺兰青点点头,送着惠美人就出了门。 ☆、第十四章   “主子,事情成了。”男子站在方湛的面前,低声道。   方湛放下了手中的茶,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绢帛,递了出来,“那你一会就将这书信给她,也算有个交代。”   男子应了声是,接过绢帛,就送方湛从后门走了出去。   沈泫那边,待惠美人一走,她就追着方湛的去向追了去,可当她到了那,早是人去楼空的,看得她心里一阵凉风袭来。   “姑娘可是在找方先生?”男子出现在了沈泫的身后,问道。   沈泫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男子一笑,伸手将绢帛双手递到了沈泫的跟前道:“这是方先生留下的绢帛,他让我交给您。”   “那他还说了什么吗?”沈泫接过绢帛,打了开来,却看见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写的是:待吾归,嫁娶时。   她一看,心底窃喜,面上却没表示出来,依旧是一脸的正经。   “他没说他为什么要走吗?”沈泫将绢帛收在了袖子里,抬眼看去男子。   “那倒没说。”男子面色凝重道,“不过,方先生倒是说,让您在将军这安心住下,不用担心他。”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贺兰青一笑,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沈泫别过头看向贺兰青,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方湛有事先走了。”   贺兰青一副明白的样子点点头,一个眼神就示意那男子退了下去。   “我倒是希望你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也好帮我蒙混过关。”贺兰青走笑着,又露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状态。   沈泫一挑眉,轻声笑道:“以下欺上,你也不怕被砍头?”   “怕什么,反正你不也是这样。”贺兰青不以为然。   气愤忽然沉寂了下来,二人对视沉默了好一会,就都绷不住的笑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一面见太皇太后,你肯定是少不了的。”贺兰青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指了指对旁的另一边椅子示意沈泫也坐过去。   沈泫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了过去,“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帮你就算解闷了。”   二人达成一致,贺兰青也没藏着掖着,就同沈泫讲了一些宫中的事情。   话总捉近的开头,所以贺兰青刚一开始说,就说起了方才来的惠美人。   惠美人,原名佘如茶,寻常百姓家人,因年幼时期偶然救起了当今皇上所以二人一见钟情,而直成年册封,却因为她身世低微,哪怕是诞下了子嗣,可只能落得个美人的地位,但这丝毫不影响皇上对她的宠爱。   后宫的女子不少,但叫的上名字的除了佘如茶也就还有尹皇后和莺妃。   尹皇后原名尹蔻治,是当朝丞相尹违的独女,但其生性软弱,所以并不得太皇太后喜欢,反倒是皇上却喜欢的很,常常到她的宫中与她下棋。   而莺妃原名常亭莺,是当朝太师的长女,入选进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得太皇太后喜爱,但因其心计颇深,所以皇上不是特别喜欢她 ,总是与她若即若离般。   二人虽然境遇不同,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入宫多年,都一直未诞下子嗣,所以这诺大的后宫里也仅仅只有一个公主而已。   除了那些后妃,宫里常走动的还有一位公主,是太后的养女,比皇上小了两岁,叫忱银翘。   除此之外,也大多是不成气候的。   “皇上是真的爱那个惠美人吗?”沈泫突然发问。   贺兰青摇摇头,笑道:“皇族家事,怎可让你我说的起,看得透。”   沈泫挑挑眉,一笑道:“说不说得起你也不是说了那么多了吗?还在乎这一点?”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看的。”贺兰青反问道。   沈泫撇了一眼贺兰青,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淡淡的说道:“你既不说,又让我如何说?”   贺兰青摇摇头,沉默不语,末了倒是扯起了别的闲事,一直啰嗦到晌午过后才算作罢。   沈泫在这府上总共闲了没有两天,可这两天却一直是在听着贺兰青啰嗦着宫里的事,到了第三天头上,日头悬在正中央,贺兰青终于不再啰嗦了,带着沈泫就准备去见验证他口中人,事。   沈泫坐在华丽的马车中,一心只盼望着待此事了了就去找方湛,可她却不知道,她这个想法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马车赶得沉稳,沈泫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直至厚重的宫门发出了沉重的响声,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宫门口。   “永泫,该下车了。”贺兰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沈泫闻言,知道他是再叫自己,就掀起了车帘,起身由贺兰青扶下了车,跟着引路的侍女就一路走向了太皇太后的宫里。   几人脚步不慢,所以很快就到了。   本以为侍女会直接开门,带她们进去,却不曾想她刚一到门口,就站住了脚步,转身对她们恭敬的道:“太皇太后吩咐了,只让将军和郡主独自进入,我这就该退下了。”   贺兰青闻言点点头,就推门带着沈泫自行走了进去。   安北之国,最重孝道,所以这太皇太后的寝宫可以说是整个皇宫里最华丽的地方。   她们走过门口,走进了一道门,脚步停留在了被遮严的帘子前。   “臣,拜见太皇太后。”   “永泫,拜见太皇太后。”   二人齐齐开口刚欲跪拜,可未等沈泫跪下,太皇太后的声音就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贺兰青,你先退回府吧,让永泫自己进来见我。”   “是!”贺兰青一声应下,动了动眼睛,示意沈泫独行,自己则听令退了下去。   宫里没有其他人,并没有人会去给沈泫拉帘子,所以她就自行走了进去。   太皇太后端坐在软塌上,见沈泫进来,就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和蔼的向她招手道:“来,过来坐。”   “谢太皇太后!”沈泫微微欠身行了礼,就乖巧的坐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永泫呐,这些年当真是让你受苦了,跑到了一个那么偏远的地方,让哀家好生想念。”太皇太后侧身握住沈泫的手,一双眼睛就溢出了慈祥的泪花。   “永泫不苦,只是一直挂念太皇太后的身体,一直是寝食难安。”沈泫沙哑着声音,也想挤出几滴眼泪,可却没有。   “你看看你,真是像你的父亲,不过也怪哀家身体受不了舟车劳顿,要不然哀家早就想去你身边陪你了。”太皇太后抬手抚摸着沈泫的发,末了就落下了一滴慈祥的泪水。   沈泫笑着,安慰道:“我眼下也已经回来了,这次就可以经常来看您了,您也不必忧心。”   话一出口落定,沈泫这才后了悔,没控制得住尺寸,把自己陷了进去,可这会再想改,也已经来不及了。   太皇太后闻言,面露一笑,紧紧的攥着沈泫的手道:“这进出宫里的路途也不近,你的身子又不好,这让你来回奔波哀家的心可痛。”她顿了顿,就又道:“那要不然这样,你先来哀家这住着,也可免于奔波,也可让哀家天天能看见你,免受分离之苦,你说怎么样?”   听闻此话,沈泫就明白了,原来太皇太后是在这等着她呢,可她如今太皇太后的话已经提了出来,她若是不遵,就是抗旨,还有可能连累贺兰青,所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永泫还有一件事情想同太后说说。”沈泫又接着道。   太皇太后一笑,道:“说吧,哀家无论如何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沈泫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再回家去见哥哥一面,告诉他也好让他放心。”   “这你倒放心,我已经知会了贺兰青了,估摸这这会他也应该收到信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就在这安静的住下来吧。”太皇太后笑眯眯的道,回头就喊了一句来人。   这会话音刚落,沈泫就见从门外进来了四个宫婢,向太皇太后跪拜。   太皇太后松开沈泫的手,坐正了身,正色吩咐道:“你们四个就带郡主下去吧,千万要注意一些,若是有半点差池,就拿你们试问。”   沈泫闻言,即刻就明白了,这太皇太后是要铁了心的留下她,所以也就不再徒劳的反对,留下了心思。   沈泫被太皇太后安置在了她寝宫的偏殿里,任时的门口总是有十几个人把守,就连所有的窗子也都落了锁,分明是要将她软禁的意思,可她也不慌,总是悠哉悠哉的享受着太皇太后的供养,常哄的她笑得合不上嘴,几日下来,太皇太后是表现的越来越喜欢她,任各宫送来的好东西都会想着她,就连门口看门的人都撤了下去。   在第六天头上,沈泫请了安,就被太皇太后留在了身边,说要准备带她参加宴会,去见见后宫的后妃。 ☆、第十五章   此时正值春季,能赏的花很少,可着宴会上倒是别了不少的鲜花,争奇斗艳的。   后妃一个个先后而至,皆都妆容艳丽,身着鲜艳,就像那花一样,俗气。   人先后进入,早都已经尽数入了席,只是都没动,都在等着太皇太后入场。   今日宴会的原有不是别的,就是为了引见叶永泫,让宫里知道有这么一个郡主而已。   叶永泫的身份,在这皇宫里可也算是个传奇了,一直都挂着一个空壳,享受着最高的俸禄,但却从未露过面,所以这太皇太后一说要办宴会迎接她,后妃们就争先恐后的来参宴,就连素来不爱凑热闹的妃子都来了,就是为了一睹叶永泫的芳容。   后妃们聚在一起,等的发闲,这前前后后的就开始扯起了闲话。   “你说这叶永泫一直在宫外,会不会是因为长的太丑,所以才被藏了起来,怕失了皇家的颜面?”身处外围的绿衣女子突然开口道。   旁边的女子接着说道:“应该不能,要不然太皇太后也不会这办这么大的宴会,迎接她啊。”   听到这,坐在前面的粉衣女子坐不住了,突然转过头对后面的人,不屑的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其实是这郡主自小身子就不好,所以才被送了出去,一直在山里养身子。”   绿衣女子捂了嘴,讶道:“山里啊?那会不会变成一个不守礼的野丫头啊,那可好笑了。”她说罢,就笑了起来,引得周遭好几个人都跟着她笑。   另一边,太皇太后没有着急带沈泫去,而是特意令人带来了一件正紫色的华服,令她穿在了身上。   沈泫素来不喜紫色,但还是依着太皇太后把衣服穿上了,她本以为也就这样了,可不曾想,就连头饰太皇太后也给她也备下了,是一套贵重的金套玉头饰。   待梳妆完毕,太皇太后又审视了沈泫一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沈泫去赴宴。   沈泫跟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一身红衣如神,纷纷的吸引了后妃的注意力,无疑成为了这宴会上最显眼的那朵花。   这太皇太后一入宴,众后妃就齐齐的起身向太皇太后行了礼,可太皇太后却没让她们起来,这让跟在她后面的沈泫也感受到了一点不自在,因为所有的后妃在斜眼瞧着她,像是不满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沈泫被安排在了太皇太后的身边,她随着太皇太后落座,这太皇太后才松了口,令众人坐了下去。   宴会开始之后,一道道精致的菜被端上了桌,沈泫依着习惯没先动手,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手里放出了一根银针,试过之后才肯下口。   太皇太后没说话,众后妃都不敢说话,所以这一时间除了低头吃饭的也只有低头吃饭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却见一个男子牵着一个女子进了席。   沈泫见过叶怀的画像,所以他一进来,她就认了清他和他身边的惠美人佘如茶。   “臣妾参见皇上!……”   众后妃一见来人,就纷纷的起身行礼道,就连沈泫也想微微的动了动,想起身躲避,可却被太皇太后发现,被按在了原地。   太皇太后冷眼看向佘如茶,“惠美人可好大的架势!让哀家等了这么久。”   “我……”佘如茶刚欲开口,却被叶怀拉到了身后。   叶怀直视太皇太后,沉静道:“是我非要如茶同一朕一道的,如果皇祖母要怪就怪朕吧。”   太皇太后不屑的哼了一声,就变了笑意说:“哀家何时说要怪罪于她了,哀家只不过是关心关心她罢了,皇上你不必紧张。”   叶怀笑笑,又道:“朕一会还有事情要忙,所以这就先走了。”他对太皇太后行礼,转身拉着佘如茶就要走。   “皇上你等等,哀家要你见的人,你还没有见呢。”太皇太后一笑,拉起沈泫就走向了叶怀。   沈泫将头压的很低,低到自己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的这快地儿。   太皇太后在沈泫的手腕上用了劲,“永泫,快来抬起头见过皇上。”   沈泫慢慢抬起头,轻声道:“永泫见过皇上。”   叶怀一怔,看见沈泫的脸便忽然没了分寸,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可这也仅仅是一刻的念头,毕竟现在佘如茶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叶怀未言,只一笑带过,便拉着佘如茶走了。   佘如茶碎步跟着叶怀的脚步,心乱的就像纠缠的一团线,生怕沈泫会戳穿自己的身份。她放心不下,开了口便向叶怀打听,“夫君,太皇太后身边的那个是谁啊?”   已离宴会遥远,叶怀便放慢了脚步与佘如茶齐步,柔声答道:“那是叶永泫,我皇叔家的独女,自幼因体弱在深山中修养,是前些日奉旨归来的。”   佘如茶闻言,虽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但心里的石头还是沉稳的落了地。   叶怀揽住佘如茶,“如茶,我明日会出宫去微服私访,你若是想去,便收拾一些寻常的随身物件,跟着我去吧。”   “好啊,皇上去哪我就去哪。”佘如茶眉眼一弯,打心里溢出了喜悦。   宴会上,太皇太后眼睁睁的看见皇上带着佘如茶离去,整个人眉毛都拧成了一条。   后妃们低着头,不敢发出声响,也不敢起身离开,一个个杵在那,活像个木头。   太皇太后的手没松开,一直都在用着劲,苦了沈泫有苦说不出。   沉寂片刻,屋里静的连呼吸声似乎都听不见了,太皇太后却突然像发了疯般的笑了起来,松了沈泫的手,突然说了一句,“永泫呐,我们去用膳。”   后妃们听言,皆是松了一口气,提心吊胆的随着太皇太后吃了几口,就送着她们离了席。   走在路上,太皇太后抓着沈泫的手,突然开口道:“永泫,你记住今天来得那两个人就脸了吗?”   沈泫点了点头,答道:“永泫记住了。”   太皇太后又问,“那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沈泫愣了一下,不明白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快的回答道:“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上的美人。”   “不。”太皇太后一口回绝,“你不应该说叶怀他是皇上,也不应该说那个贱人是叶怀的美人。”   沈泫迟疑了一下,柔柔的反问道:“恕永泫迟钝,还请太皇太后指教。”   太皇太后扭过头看她一眼,突然温柔的笑道:“他们一个应该是你的夫君,一个应该是你的侍婢。”   沈泫千想万想,也没有到太皇太后竟然是打得这个如意算盘,她不好接话,也不能不答。   心里想着叶永泫曾经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她灵机一动,就当即就装着晕了过去。   正路走得正,偏路也是走得偏,她这一晕是骗过了众多的人,可却唯独没有骗过太医。   太医的手隔着薄布搭在她的手腕上,不但见她脸色红润,就连脉相极其正常,沉默了一会,他收回了手,看了一眼着急的太皇太后,又看了一眼沈泫。   不等他说话,太皇太后可是着了急,“永泫她是如何了?”   太医心里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起身便向太皇太后行礼答道:“回太皇太后的话,郡主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疲乏,独自修养一会便可醒来。”   太皇太后放了心,就让太医退了下去,自己也回了寝宫,留下了沈泫一个人。   人都散尽,沈泫可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坐起来,靠在床上,回想起太皇太后刚才的话,明白她是要把自己嫁给叶怀,让她去克制佘如茶。   虽说叶怀是皇上,嫁给他肯定是衣食无忧,可她却是一点也不想嫁给他,只一心想飞出宫门,去找方湛。   就此过去了三天,沈泫一直以身体抱恙闭门不出,而太皇太后也没来找她,倒是让她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贺兰青不来,沈泫也没办法联系宫外,只能在屋里自怜自哀,恨不得打个地洞出去。   晌午,又到了午膳的时候,宫女门把饭菜端上来整整一大桌子,明显和沈泫平时膳食不一样。   “你等等。”沈泫叫住一个正要出去的宫女。   宫女停住脚步,低头转过身向沈泫行了礼。   沈泫问她,“今天怎么端来这么多的菜,是不是弄错了?”   宫女微微欠了欠身子,答道:“回郡主的话,这菜没有弄错,是因为今天皇上要来郡主这用膳,太皇太后才特意吩咐的膳食。”   沈泫尽力保持着温柔,慢慢的又问,“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刚才才决定的事情吗?”   宫女摇了摇头,“回郡主的话,不是这样是,是昨天就决定的了的事情,太皇太后想告诉您之后,您会开心的睡不着觉,所以才没告诉您。”   沈泫勉强的笑了笑,挥手示意那宫女下了去,心里明白这太皇太后是非得要把自己向叶怀的怀里推啊。 ☆、第十六章   没有通传之声,叶怀毫无预兆的走了进来,回身还关上了门,才走到了沈泫的面前,坐了下去。   静了片刻,叶怀才关切的道:“不知永泫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沈泫迅速的休整了状态,抬起眼就对着叶怀微微笑道:“劳烦皇上挂念,永泫住的很习惯。”   叶怀笑了笑,试探着问她,“那永泫可有心上人?”   “永泫当然有心上人。”沈泫一顿,随后当即答道:“不过这个人不是皇上。”   叶怀没有说话,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泫见此,转眼就瞄了一眼门外,见没人,才放心的转过头来对叶怀道:“皇上,就算你我各自都有心上人也没用,毕竟你忤逆不了太皇太后。”   叶怀猛的冷了脸,“永泫,我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女子,可没想到你竟然也是如此贪恋权益。”   沈泫敛了笑容,“那你既然觉得我是个贪恋权益的女子,你为何不马上把我送出宫去。”   叶怀听出她话里没有留下的意思,神色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些,“把你送出宫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朕能送出去,早就将你送的远远的了。”   沈泫笑的大了,一不小心露牙齿,但她也没觉得不妥,就接着道:“这当然不用你送,还得让太皇太后亲手送,这才能顺利一些,只不过就是需要你配合一些罢了。”   容貌中的笑容在眼中重叠,似第一次见面般,他脑中又闪过了那个离谱的念头,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沉默良久,叶怀驱散了这个念头,脱口而出便问,“你究竟是不是叶永泫?”   沈泫心里一惊,神色却是丝毫未变,依旧带着笑看着叶怀,“那日太皇太后不是介绍了吗?我是不是叶永泫,皇上你应该还记得。”   叶怀带着笑,坚定不移的道:“你如果实话实说,朕还能放过你。”   沈泫缓缓的垂下眼,心里动了歪念,“那永泫也不烦实话告诉皇上,我就是太皇太后前些日才从乡野里捡来的小丫头,跟本和叶永泫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我的出现仅仅是太皇太后为了拆散你和惠美人而已。”   叶怀心中一沉,更是加深了怀疑,突然的就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   沈泫垂着眼不看他,手缓缓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边伸向菜肴边说:“乡野丫头没名没号,住的地方也是个穷乡僻壤,我就算说了,皇上也未必能听过。”   叶怀又问,“那你有没有救过什么人?”   “救人?”沈泫将才放进嘴里,像模像样的想了想,只答:“可能吧。”   叶怀微微的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张了张口似是想再问,但却又突然折了话道:“那你给朕说说,让朕配合你什么?”   菜肴入口,沈泫只觉得无味,索性就放下了筷子,抬眼对上叶怀的目光,“配合我上演一副情深不移的大戏。”   叶怀道:“然后呢?你顺利的登位?”   沈泫不怒反笑,“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叶怀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那你倒是说明白,我不想下了朝堂之后,还和你在这里猜哑谜。”   沈泫没心思与他闲聊,直接就道:“太皇太后要我嫁给你,无非也就是让你能不再专宠惠美人,只要是你我装作一副情深不负的样子,演上它几月,等到时候你再以无子嗣的罪过将我贬出宫去,这样也成全了你我。”   “成全你我?”叶怀冷笑一声,“怕是只成全了你吧。”   沈泫垂下眼,也不辩驳,“皇上若是觉得我说的计策还可以,那你便再陪着我坐一会,若是觉得荒唐了,那就请皇上也别在我这浪费时间,赶紧去到惠美人的边上,向太皇太后表明你的态度,让我们一直困在这个死局之中,连带着你那个惠美人,一起纠缠到一方咽气。”   叶怀未动,分明是对沈泫的话动了心,但面上却还是摆着一副架子,“那既然这样,朕就成全了你。”   沈泫听完此话,摇了摇头失笑道:“叶怀,你其实不适合当皇上。”   “你倒是和我的想法一样。”叶怀吐了一口气,“但谁让我是个独子,是改不了的命运。”   沈泫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映着的却是别人的脸。   许久了,沈泫与方湛许久都没见了,甚至连一丝半点的消息都没有,让沈泫不禁怀疑究竟还有没有方湛这个人。   一刻之间的恍惚,沈泫还是清醒的,想了想就对叶怀道:“你明日要是得空,就帮我带一封书信给贺兰青。”   “你的心上人是贺兰青?”叶怀讶道。   沈泫不想被他知道的太多,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这事就算成了。   勾月入夜,起风了。   叶怀在这呆坐了一下午,也没人打扰他们,他就一直迷迷糊糊的手拄在桌子上,猛的向下一沉,却是清醒了。   他长呼一口气,起身动了动,转脸对着沈泫道:“我就先回去了,你也休息吧。”   沈泫微微的点了点头,“回去吧,回自己的住处,别去见惠美人。”   叶怀看着她,点了点头,转身便悄悄的走了。   叶怀在叶永泫的寝宫内坐了一下午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惠美人的耳朵里,面上虽皆是平静,但心里却是敢偷着怒不敢明着言,只能摔着一些小物件解气,却还得还得避着人,怕他们见到多想了,再传进太皇太后的耳朵里,那她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而另一面,其他后妃和太皇太后知晓后,却皆是倍感欣慰,想是解决佘如茶的人总算来了。   叶怀走了,沈泫就掀起被子咬破指尖,向上滴了一点血,随后便命人来收了东西,却没让她们动那个凌乱的床榻。   预料之中,等不过半个时辰,太皇太后便来了,身后虽着一众端着托盘的宫女,上面放着各色的金银珠宝,还有绫罗绸缎。   沈泫刚一听见通传,很快的修整了仪容,随后便走出门,上前去给太皇太后行了礼,“永泫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满眼是笑,让沈泫平了身,就退散了宫女,只留下了她与沈泫二人。   坐在卧上,太皇太后握着沈泫的手,缓缓的问道:“永泫,皇上他待你可还温柔?”   沈泫故作娇羞的垂下了头,并没有答话。   有声胜做无声,沈泫这一低头足以让太皇太后留下了无限的想法。   太皇太后憋着笑,放下了沈泫的手,起身缓缓的走到了凌乱的床榻边上,满心期待的掀开了被子。   白色的床褥之上,眼见一抹触眼的红,太皇太后见了,笑容更是明显,转过身就对沈泫说:“永泫,哀家这就做主了,明日便让皇上他册封你。”   沈泫暗暗运功绯红了脸,攥着衣角,半晌才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永泫还不想这么快就和皇上成亲,我还想多在你的身边待一段时间。”   册了封就必须记册,便不能在这住下去了,也就脱离了太皇太后的眼睛,她就再不能及时知晓她的动静,这也算是个缺点。   太皇太后想了想,也觉得她留在这里也倒方便,就答应了下来,随后便让沈泫歇息了。   华丽的金珠钗在灯火之下闪着光亮,沈泫静静的看着,脑子里依旧回想了是穿着粗布衣裳的日子,她和他们在一起打闹训练,虽是苦却是她最忘不得的回忆。   沈泫缓缓的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艳阳初升,沈泫睁开眼,就见宫女已经候在床前了。   她缓缓的起身,任由她们给自己梳洗打扮,然后看着宫女抱着那个染着血污的床褥,缓缓的走出了门。   剑走偏锋一记让沈泫失去了名声,虽然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她觉得总会有流传出去的那天。可是她都不在乎,心里只想着能早一点见到方湛。   梳洗过后,她照例坐在桌前等早膳,但那几个宫女却一同的跪在了她的面前,一脸笑容的恭贺她,“恭喜郡主。”   见风使舵的丫头而已,沈泫不想搭理她们,却又想看看她们能随风吹到什么程度,便不阴不阳的道:“有何之喜啊。”   她们将头压的更低,“当然是恭贺……”   话没说出口,大概是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话。   贸贸然的丫头,一般都是成不了事,沈泫忍不住的一笑,道:“你们也别跪着了,去那边的收拾里一人选一件自己喜欢的,也算我谢谢你们的贺喜了。”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欣喜的抬起了头,“多谢郡主赏赐!”   沈泫笑笑,只道:“快去拿吧。”   几个宫女登时起了身,不顾礼数的就争先恐后的跑到了那些收拾的面前。   从前的她们哪得到过这些好东西,所以一见便花了眼,只挑那最大的拿,就匆匆的跑了。 ☆、第十八章   晌午的时候,沈泫正要宣人送笔墨过来,可不想叶怀却贺兰青风风火火的来了。   屏退了众人,沈泫的寝宫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而最后,叶怀也很自觉的出去了,躲到了老远。   沈泫目送着叶怀远走,回身就关上了门。   贺兰青面上带着笑,自来熟的就坐到了桌旁,给自已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沈泫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张口便问,“贺兰青,方湛他最近如何了?”   贺兰青一顿,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正了色的道:“他很好,他还说他很想念你。”   是真是假面色一看便知,沈泫也不戳破,只是道:“也不知柳赤芜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贺兰青笑了笑,很轻松的道:“她现在过得也还算不错吧,成了当朝丞相家的一位小妾。”   沈泫一愣,忙的又问,“那纪戍呢?”   “成了一把刀。”贺兰青答道:“一把最锋利的刀。”   沈泫倏忽的笑了笑,犹如恍然大悟一般,终于是剥开了她眼前的大雾。   沉默了半晌,她又道:“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架空叶怀称帝?还是更大的阴谋?”   贺兰青呼了一口气,“沈泫,其实你知道吗?你不该执着于方湛,应该好好想想你自己,毕竟人就只这一辈子而已,可别像我,如今两手空空。”   沈泫听得莫名其妙,眼中全是不解。   贺兰青笑了笑,忽然又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也改变了很多,我也累了,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沈泫沉默着不说话,贺兰青倒是停不住口了,又道:“沈泫,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沈泫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   “在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公主爱上了一个皇子,就此她便不惜一切的跟着那个皇子回了他的国家,甚至把最宝贵的地图都献给了他,可最后她没想到,那个皇子竟然去灭了她的国家,然后还杀了她,将她暴尸荒野。但幸运的是,她没死成,还被她逃到了一个她认为安全的地方,一步步的走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贺兰青说到这,忽然轻蔑的笑了笑,又道:“不过,她也是傻,也不想想,若是真凭那一张图纸,怎么可能攻破一个地势险要的强国,还不是得有人推波助澜。”   话说到这,沈泫打断他,“这个人是方湛?”   贺兰青摇了摇头,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公主的母后,那个国家的皇后,只不过,她却也是个情痴,为了一个所谓爱她的人,傻乎乎的把一切双手都奉了出去,更包括她的生命,可他却不知道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他只是想帮助他爱的那个女子的儿子重新回到他的国家而已。”   沈泫又问,“那那个公主呢?”   “她啊?”贺兰青想了想,“其实她也没什么大用,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她有一点好感而已,但你要知道,好感这东西,在权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最后,她也只能是被抹去了记忆,被那个人当成了应付的墙砖,随手推了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沈泫听明白了也便笑了,就看着他问,“贺兰青,如果我没猜错,我就是那个公主吧?”   贺兰青笑了笑,只是道:“如果你能逃,就赶紧逃吧,再过一些时日,可能这安北就要变天了。”   沈泫沉默了片刻,忽然正色道:“告诉我,那个皇子是谁。”   贺兰青抬起眼看她,“梁国的当朝皇帝,梁霁。”   另一边,叶怀得了空,很快的便偷偷的溜到了佘如茶的寝宫里,但一进了她的寝宫里,就看见她正拿着一把匕首,在镜子面前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着。   叶怀吓了一跳,忙道:“如茶!”   佘如茶愣了一下,很快的就站起了身,向一旁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头看着叶怀道:“夫君,你知道吗,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要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但时至今日,我想不到,你竟然会随意的爱上别人……”佘阿茶紧握着匕首,嘲讽的看着眼前沉默的叶怀,一时失笑。   “如茶你听我说,我和叶永泫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叶怀一步步的靠近着佘阿茶,试图想从她手上将刀夺过来。   “别动!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佘如茶怒睁着双眼,其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叶怀顿住脚步,急切的道:“如茶,你放心,我会给你们最好的安排。”   佘如茶忽然大笑,紧握着的手,指甲已经嵌入到了肉里,渗出了血迹。   “笑话!都是笑话!”佘如茶嘶吼着,眼中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恨意,更参杂着不易捕捉的悔意。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令自己沦陷的男人,本是正当的年纪却已经走了老态,就连细小的皱纹也已经爬上了额头,她的身边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否也如他一般,已经老态尽显‘模样不堪’,或许,她就从未看清过自己。   纤白手一顿,尖锐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就刺穿了那华丽的宫服落在皮肉之上,晕染出了血红色的红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手,她知道她自己的本意不该是这样的,她只是想威胁他的啊……   “不!”叶怀伸出手,拼了命的想要阻止她,可也不过几十步的那么远,不知为何,竟会变得那么长,那么远。   “我要死了吗?”佘如茶躺在叶怀的怀里,气息微弱。她的眼前是一片雾气,朦胧的让她看不清东西,可她却还清楚的记着叶怀的脸,她抬起带有鲜血手,想要触碰到他的脸,可他却在她眼前忽的消散,随之而见的就是一个的背影。   她认得,那是叶怀的背影,那是她同床共枕数载的夫君,她对他再熟悉不过,可是她却再没有机会去拥抱他了。   那天的夜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惠美人死了,太皇太后的宫里走了水,沈泫失踪了,丞相家的一个小妾跟人跑了,姓李的拐走了姓方的,姓张的带着姓万的去浪迹天涯了。   而至于方湛,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沈泫未曾可知,但最后他却是亲手解散了曾经他苦心经营的大计,放开了所有的人,孑然一身的去寻自己心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